對面的兩個湖南老千臉上看起來也很放鬆。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僅僅是表象而已，第一把的試探過後，氣氛已經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不過相比於鍾凱和馬老闆的故作輕鬆，兩個湖南老千纔是真正的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他們已經贏了錢，剛纔也給自己鋪好了後路。
其實我不明白，剛纔兩個湖南老千已經可以走了，爲什麼還要留下來擔風險？我能想到的只能是鍾凱面前的籌碼吸引了他們，當然，還有他們必勝的信心。
這一把兩個湖南老千都只下了一千的注，他們明顯有所收斂。
賭局忽然變得安靜起來，除了鍾凱發牌的聲音，誰也沒有說話。
四個人裏，臉色最深沉的就是馬老闆，因爲他輸了錢，現在連同鍾凱那一份籌碼說不定都是他的，他的心裏也沒有底。
這一把兩個湖南老千似乎很老實，拿到牌就直接翻開了。
瘦子這一把牌不小，又是一個漲水的八點，板寸頭也拿了個七點。
兩個人面上沒有絲毫表情，靜靜的看着鍾凱。
從我的角度並沒有看到鍾凱有什麼小動作，但他說不定發牌的時候已經做局了也說不定，只是我沒有看出來。
鍾凱這把同樣拿了一個八點，只是沒有瘦子的牌面大，所以最後算下來這一把兩個湖南老千不出不進。至於馬老闆，直接可以忽略不計了。
沒有人拿到九點，鍾凱繼續坐莊。
幾個人的面色都很沉重，很少說話，也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
我注意到，從賭局一開始，灰t恤就一直死死盯着鍾凱，面色冷峻，活脫脫一副想抓千的模樣。
不過，他一直都沒有行動。
我不知道灰t恤看出鍾凱使用手法沒有，也不知道鍾凱能不能意識到後面的灰t恤纔是幕後做局的主。
從頭到尾鍾凱和灰t恤就沒有任何一次眼神的對視，可我偏偏覺得，這場賭局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博弈。
賭局繼續進行了好幾把，鍾凱和兩個湖南老千有輸有贏。總體算下來，鍾凱其實小贏一點。賭局一直很安靜，除了馬老闆時不時的在擦汗水，另外三個都陷入了寂靜。準確來說是四個，還有灰t恤！
越是這種安靜，才更讓人感到可怕。因爲越是這樣，越意味着大家都在思考和算計，往往老千對老千的賭局，這樣的冷靜和沉默纔是最可怕的。
陳大叔跟我說過，老千拼到最後是智慧。
我不清楚兩個湖南老千和鍾凱誰能更勝一籌，但要是旗鼓相當的話，或者難分勝負，往往一個不經意的破綻就會決定賭局的走向。
就像之前在城中村賭場一樣，豪哥喫定了我出千，可並沒有在最佳時機抓我的千，僅僅一個判斷的失誤，我就將廢牌處理到了鍾凱手裏，鍾凱也纔有機會趁機在賭場裏狠狠敲了一筆。
鍾凱一直做了七八把莊，最後好不容易板寸頭拿了一個九點換莊，鍾凱也拿了一個八點殺了瘦子，僅輸了一千而已。
板寸頭微微皺了皺眉，我也不禁在想鍾凱剛纔是不是故意讓出莊家來的。
“弟兄，第一把下注就打滿，底氣挺足啊！”板寸頭用湖南話夾雜着不流利的普通話說道。
鍾凱淡淡一笑，說：“兩位好不容易從外地跑來柏縣，不就是想殺水魚的嗎？我要是不給你們頂上，你們哪兒過的了癮？”
鍾凱這話裏，似乎有點內涵兩個湖南老千剛纔一直下注一千的猥瑣行爲。
馬老闆也是冷聲一笑，在旁邊說道：“今天你手氣這麼好，不給你滿上殺殺你的手氣怎麼行？”
板寸頭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開始洗牌。
“好，我奉陪，反正今天也贏了這麼多了！”
板寸頭說完，就開始發牌。
其實我的心裏已經替鍾凱和馬老闆捏了一把汗。我不知道鍾凱是不是已經摸清楚他們的路數了，但牌權在兩個湖南老千手裏，很明顯他們是佔上風的。
板寸頭髮牌，鍾凱沒有我預想中那些多餘的動作，直接將牌給掀開了。
這一把，鍾凱只拿了一個三點。
看到鍾凱的牌面，馬老闆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暗暗的瞪了一眼鍾凱，頗有些責怪鍾凱的意思。
但鍾凱盯着賭桌，並沒有朝馬老闆那個方向看一眼。
馬老闆慢慢品起了自己的牌，最後一拍桌子，有些氣憤的將牌擲在了賭桌上。
“媽的，見鬼了！”
馬老闆暗罵了一句，我看到他的牌面也是一個三點。
這麼多把以來，鍾凱和馬老闆還沒有同時拿過這麼小的點子。
我本來以爲他們已經輸定了，可這時候，板寸頭居然也是同時一拍桌子，將手裏的牌一把扔到了桌子上。
“操，都有，都有！”板寸頭一臉懊惱的看着賭桌。
他這一把……居然拿了一個憋十！
看到板寸頭的牌，我頓時愣了。我原以爲這一把他發牌，鍾凱和馬老闆的牌又這麼想，他應該是勝券在握了，沒想到他最後居然是以一個憋十收場。
要知道，賭局進行了這麼久，一個憋十都沒有出現過。
我仔細的盯着板寸頭，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他這個懊惱的表情是故意裝出來的。
旁邊的瘦子倒是不爲所動，輕輕把自己的牌推到了牌堆裏。
板寸頭賠付了一萬塊出來給鍾凱和馬老闆分，又接着洗牌。
我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懂這個牌局了，按道理說，兩個湖南老千留下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再賺一筆的，他們完全沒有再彎彎繞繞的必要，快速贏了錢直接走人就是了。
賭局繼續進行，瘦子和板寸頭面前的菸頭已經堆滿了面前的菸灰缸。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怎麼抽菸，鍾凱來的這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兩個湖南老千卻像化身成兩個煙鬼一樣，一根接着一根就沒停過。
賭局看似不溫不火，實則暗流涌動，已經進入了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