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怎麼會是與人無關呢?”

    謝卿雲知道景和大長公主不明白她跟夜冥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只因是夜冥的姨母,對他的事頗爲上心,順帶着,也就關心起了未來的外甥媳婦。

    今日她不顧藥堂病患衆多,頂着惹惱皇帝的壓力來爲自己撐腰,謝卿雲不能不識好歹,拂了人家好意,乾脆,自己靈活一些,說幾句動聽的話,討她老人家開心,也算是皆大歡喜。

    “他都不與我商量,”謝卿雲有意擺出一副小女兒的姿態,撿一些無關緊要地事情假裝抱怨,“道是體諒我白日裏在藥堂操勞,一回府也有溫茶奉上,只是回去府裏,見着庭院盆栽假山忽然都移了位置,倒讓我有些不適應。”

    景和大長公主聞言,喜笑顏開:“瞧啊,他這不還是心疼你嘛。”

    隨後,像是又勾起了對陳年往事的記憶,嘆道:“那孩子啊,發育得晚,小時候因爲個頭不高,又長了副女相,總被人欺負,所以難免要強一些,什麼事都執意要親力親爲。看上去他認定了的事,三頭牛都拉不回來,可事後想想,他所堅持的,大抵都是對的。”

    她看向謝卿雲,莞爾一笑:“你若是願意了,等庭院重新佈置完了再看,合你心意,你便誇他幾句,別看他天天冷着一張臉,心裏呀,可喜歡被人誇了。”

    謝卿雲仔細回憶了一下,夜冥那傢伙有的時候確實像條大型犬一樣,用那種“我做得好不好?好就誇我啊”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景和大長公主也跟着一起笑。

    “你若是喜歡庭院之前的模樣,大可以跟他直說。他頂多因爲沒能向你展示自己而消沉兩天,過了那兩天就好了。就跟小孩子似的,”景和大長公主有模有樣地模仿起來,“拿着自己寫好的字跑到孃親面前,‘孃親你看啊,看我寫得好不好’。”

    想了想那光景,不就跟夜政每天在自己面前做的事一樣嗎?謝卿雲笑個不停,也衝景和大長公主擠了擠眼:“對於好孩子,該誇那還是要誇的。”

    這邊謝卿雲跟景和大長公主有說有笑地聊着男人,另一邊,她們口中的男人正如她們調侃的那樣,又開始了自作主張。

    夜冥的心思很簡單,謝卿雲是他遇到過的最好的女人,理應獲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的姨母景和大長公主對女紅有所涉獵,數次拜訪,瞭解到天下最好的錦緞是織錦貢緞,最好的繡工是何人。

    在得知紅色的織錦貢緞只有景和大長公主府裏有時,更是不厭其煩地登門遊說,請景和大長公主將這匹本打算留給自己小女兒出嫁時用的織錦貢緞送給了他。

    獲得了織錦貢緞,他又命人按景和大長公主給出的線索去尋求天底下最好的繡工,除此之外,還有製作頭冠的金匠、製作首飾的珠寶匠……凡是婚禮上用得到的,夜冥想得到的,他都要最好的。

    他親自畫了大婚時新娘所需的頭冠,在跟金匠溝通之後做了一些輕微的調試,只是在頭冠頂珠的設計上,跟金匠產生了分歧。

    “這……王爺,小人跟金子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敲過的頭冠不說一千,也有上百了,小人從沒做過頂珠如此之大的頭冠啊!”

    夜冥捧着設計的圖紙,左看右看,很是滿意:“是麼,那本王就讓你開個先例。”

    “不是啊,王爺,小人的意思是,這麼大的頂珠,無論用什麼寶石,分量都不會太輕,屆時頭冠前重後輕,新娘戴着也不會舒適。”

    聽了這話,夜冥才終於把目光轉移到了金匠臉上。

    “那你有什麼辦法?”

    “小人拙見,用金絲在此處做一隻鏤空的金球,中間嵌一粒寶石即可。”

    這活計聽上去簡單,可操作上相當複雜困難。金匠本是不願意這麼做的,費時費工費眼睛,可如果按照攝政王的設計,真在此處嵌一顆那麼大的寶石,恐怕婚禮之後自己的腦袋就要不翼而飛。

    他的這些小心思,夜冥才懶得去管。

    把設計圖紙放在桌面,夜冥指着頭冠上鑲嵌頂珠的部位,對金匠一字一句地說:“本王問的是,這顆珠子,你有什麼看法?”

    得,看來攝政王是鐵了心要這麼做了,金匠苦着臉,跪在地上,只求能保住自己的腦袋:“回王爺的話,小人只是個金匠,對於珠寶,知道得並不多。”

    他這皮球一踢,就踢到了珠寶匠頭上。

    珠寶匠來了一看圖紙,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說出來的話跟金匠如出一轍——寶石太大,難免太沉,戴不穩也不舒適。

    儘管攝政王戴着面具,珠寶匠仍然感到一陣寒氣漫過自己的臉。他嚥了口唾沫,咬了咬牙,打算獻出自己的絕技來保住項上人頭。

    “不然,小人將珠子琢磨成中空的,這樣大小不變,重量能減輕一些。”

    這套技藝,也稱得上是珠寶匠的看家本領了,內外打磨得光滑或有棱有角,近看都看不出寶石被掏空了。

    但這根本不是夜冥要的答案,他要的不是改變他的設定,而是他們如何能夠滿足他的設定。

    他看着珠寶匠,不發一言,嚇得珠寶匠跪倒在地瑟瑟發抖。一旁的金匠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生怕因爲珠寶匠的無能害自己也被拉下水去。

    爲了小命,他壯起膽子開口向夜冥請示:“王爺,小人有個想法,要問問這位珠寶匠師傅。”

    夜冥看了眼珠寶匠,默許了他。

    “這位師傅,”金匠小心翼翼地插話去問珠寶匠,聲音低地如同貓叫,“你可知道,有什麼重量相對較輕的寶石,如此一來,我在頭冠上做些機關,減輕頂珠在頭冠前部的重量,也不是不行……”

    珠寶匠急促地喘着氣,汗如豆大,左思右想不敢出聲。

    夜冥看出他彷彿有難言之隱,便開口道:“恕你無罪,但說無妨。”

    “謝王爺恩典!小人聽聞,有一顆世上無二的華貴寶珠,輕盈昳麗,只不過……”

    “說。”

    “這顆寶珠,現遠在鄰國的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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