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他聽到珠寶匠說起這顆寶珠的傳奇故事,和它現在花落誰家時,夜冥反倒開始感興趣起來。
兩國交界的邊境,富可敵國的商賈,舉世無雙的寶珠,這樣的人物,似乎挺有必要結識一番。
夜冥揮揮手,金匠跟珠寶匠如蒙大赦,倒退着離了書房。待書房的門重新關上,夜冥用指節敲了敲桌子,十七從暗處飛身出來,跪在他腳下。
“主子有何吩咐?”
“本王不日要出去一趟,王府的內務還有修葺事宜你盯着點,府裏和千金堂有任何異狀,及時通知我。”
十七眨眨眼睛,難以置信地問:“就這麼直接去邊境嗎?”
“怎麼?”
“主子,從這裏到邊境,哪怕一路不喫不喝不停歇,少說都要兩個月,這期間府裏還有藥堂當真發生點兒什麼,屬下怕做不到‘及時’二字啊……”
“那你就以死謝罪。”
這完全是強人所難嘛!
爲了取悅女人,國事家事說扔下就扔下,還要砍我這個忠心耿耿、殫精竭慮的老部下的頭,這簡直就是色令智昏!
十七扁着嘴,在心裏吐槽了一番發泄了不滿後,委屈巴巴地跟個留守妻子似的問:“主子此去,要在當地逗留幾天?我好給您籌備一下。”
“你看着辦吧。”
“是。”
在心裏嘆了一句自己勞碌命,十七人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好在夜冥並不是無理取鬧、說風就是雨的主,他還是花了幾天時間處理好了政務上的事,連王府修葺的整個流程也制定出來,要求十七嚴格按照自己的要求驗收。
十七腦子靈光,吩咐的事情從來不用他說第二遍,待夜冥決定下來出發的時間,十七早便準備好了上路所需的一切喫穿用度。
“主子,屬下已經安排好了,這一路上都會有人接應您。等到了邊境,您如果有需要過境到鄰國去,當地也有能幫您僞造身份的人。只不過,過了邊境,線那邊屬下就力有不逮了,您一定珍重自己。”
一邊說,十七一邊從懷裏掏出一簿小冊子,頭幾頁是此去邊境的地圖跟驛站所在,後面是接應者的一些基本信息和暗號解析。
夜冥從他手裏接過小冊子,翻看了幾下,將裏面的內容記在腦中,末了順手放在燭火上燒了。
“此事莫要聲張。”
十七抱拳道:“屬下明白,就說主子身體抱恙,風寒傳染,不便見客。”
夜冥“嗯”了一聲,隨後想起,自己的準王妃身爲天下第一女醫,竟治不好自己這“風寒”,不禁笑道:“對她就別這麼說了,說我公幹便是。”
“她?”
十七一時沒反應過來,夜冥瞪了他一眼,他才恍然大悟:“哦,她。”
交代完鉅細事務,夜冥只等着謝卿雲回來後與她告別。這幾日謝卿雲的學堂辦了起來,學堂的選址、傢俱的購置、師資的分配,凡事都要她來過目敲定。謝卿雲直覺得自己這段日子過得比之前接濟井王村遺民時還忙。
由於醫生們還有病患要醫治照顧,考試只能分批次慢慢進行,完成所有考覈用時將近四天,謝卿雲不敢再耽擱時間,加緊批改考卷,對分數進行排名和分類,最終敲定了幾個理論知識勝於實際操作的醫生來擔任學堂的講師,而實際操作評分高的醫生,在工作之餘偶爾來教一教學生。
王府裏有三個小搗蛋,謝卿雲爲了不分心,考覈評分的工作都是在千金堂完成的。忙起來謝卿雲便顧不得時間,有時一擡頭見天已擦黑,姚雁荷在一旁拿着瓷偶複習穴位,見她停下,便問要不要爲她把飯熱一熱。
“飯?”
“飯,”姚雁荷笑着跟她解釋,“王爺差人送來的。”
不止是飯,千金堂外還停着夜冥爲她備的轎子或馬車。
想不到這個夜冥還挺體己的。
謝卿雲本以爲那個男人會像之前那樣,在轎子裏或者馬車裏等他,不過每次都是她獨自回的王府。
說心裏不失落,那是騙人的。
她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環境裏,胡思亂想着夜冥這是膩了,鬧夠了。可等她回到王府,夜冥又跟條尾巴似的追在她身後,弄得她又不明白了。
他這是幾個意思?
在玩欲擒故縱那一套嗎?
謝卿雲不知道自己誤會了夜冥,同樣,夜冥也不知道謝卿雲誤會了自己。
他以爲謝卿雲只是太過勞累,也不硬拉着她聊天,只要跟在她身邊,看看她的一顰一笑就好。
所以當謝卿雲就着夜色,習以爲常地任由夜冥跟着自己穿過庭院,卻在回到臥房前被夜冥拉住時,謝卿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表情要多迷茫又多迷茫。
他又怎麼了?不玩欲擒故縱了?
“我要外出幾日。”
“幾日?”
謝卿雲一下子便抓住了重點,讓夜冥準備好的說辭反倒沒了用武之地。
“數月吧……”
“數月?!你要幹什麼去?”
夜冥是何許人也,從小到大行得正坐得端,他還真沒在個人行蹤問題上騙過人扯過謊,沒那個必要!
以至於現在面對謝卿雲的質問,夜冥竟然一時之間因爲經驗不足而突然卡殼,直愣愣地盯着謝卿雲看。
謝卿雲見他面無表情,以爲他不願意跟自己多說,心裏也覺得自己好笑。不過是一個婚約,還真當自己是夜冥的夫人,對他管手管腳起來了?
“也罷,是我僭越了,我不該過問王爺的私事。”
一個“私事”,把還在努力找說辭來圓謊的夜冥推得又遠又幹淨,夜冥心裏一慌,手快過心,牢牢抓住了謝卿雲的手腕,緊貼在了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