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星橋微微一窒,飛快錯開視線。

    “沒事,瞎寫的。”

    說罷就想走。

    但展星橋剛走出廚房,突的雙腳離地,被人一把扛了起來。

    “……?你幹什麼?”

    話音未落,代斯揚一腳踢開關着的臥室的門,展星橋只覺得天旋地轉,伴隨着臥室門吱呀的來回飄蕩的聲音,他被人丟在了牀上。

    展星橋一個打滾要爬起來,卻被人按住肩膀,再次壓了下去。

    哪怕跟劇組武術指導都能打個來回的展影帝瞬間被激起了火氣,他一言不發,右手按住壓着自己的手,猛地一掰。

    代斯揚悶哼一聲,用另一隻手壓住他的腰,將剛要起身人又壓了回去。

    兩人沉默地有來有回的較了幾分鐘勁,展星橋猛地用力,把一直壓着自己的人掀了過去,跨坐在他身上。

    “你瞎搞什麼?”展星橋皺着眉質問。

    一直也沉默着的代斯揚此時倒笑了,輕輕扶住他的腰:“還生我氣嗎?”

    展星橋一怔,隨後裝作毫不在意的從他身上起來。

    “沒生氣。”

    話沒說完,剛起來的人就又被壓到了牀上。

    展星橋伸出右手,想推開他,被人攥着小臂按在了背上,左手剛要伸過來也被如法炮製。

    代斯揚單手壓制住他,又眼疾手快的單腿壓住他的膝窩。

    被擒住的人掙扎了兩下,壓着他的寬厚的手掌和有力的小腿紋絲不動,讓展星橋懷疑他以前練得都是假武術。

    就在這時,展星橋感覺自己腰帶一鬆,屁股微微一痛。

    清脆的“啪”的一聲落在耳朵裏,比晴天霹靂都不遑多讓。

    展星橋愣愣地扭過頭,兩三秒後,漂亮乾淨的眼睛瞬間蒙上一層霧氣。

    展星橋猛地轉回過頭,將臉死死埋進枕頭裏。

    二十八年了,他連小時候都沒被人打過屁股。

    結果這都成年了,多少獎項拿到手軟,在外人眼中儼然是個作風老派的優秀演員,別說粉絲,進組拍戲的時候導演都客客氣氣的,已經三四年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結果現在卻被人扒了褲子,像對待不聽話的小孩一樣打了一巴掌。

    壓着他的手鬆開了。

    展星橋卻沒起來,只是繼續將臉埋在枕頭裏,肩膀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剛纔毫不留情打他的那隻手現在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

    “滾開!”

    不僅沒滾,展星橋只覺得後頸被人親了一口。

    代斯揚的氣息噴灑在耳邊。

    “星星,你爲什麼要代入一本‘攻不潔’的小說,還在照片上寫那麼一句話?你覺得我出軌了?我們結婚六年,我什麼時候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他很輕地嘆了口氣,“展星橋,你把我當什麼了?”

    肩膀上的手掌離開了,臥室的門開了又關上。

    只剩下展星橋一個人的時候,他蜷起身體,無措又疲憊的睜開眼睛,看着牆皮發呆。

    展星橋到現在還記得他最後一次收到玫瑰的場景。

    六年前,他們結婚前最後一次約會,那天他早早下了戲,也不想回別墅,於是先去了訂好的餐廳。

    結果等到晚上六點,展星橋接到代斯揚發來的消息,說是晚上公司有工作,不能來陪他喫飯了。

    錢都交了,展星橋沒捨得浪費。

    就在他正喫飯的時候,附近花店的店員走進包廂,遞給他一束火紅的玫瑰。

    展星橋有些靦腆地道了謝,接過玫瑰後放在自己身邊。

    巧的是花店的店員是他的粉絲,展星橋心情好,跟人合影後還主動掏筆給他簽了個名。

    簽名的時候店員猶豫再三:“橋哥,有個事兒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比較好。”

    “什麼事兒?”

    “那個……這位代先生,他在我們店裏訂過很多玫瑰。”

    展星橋怔了一下,沒理解他什麼意思:“什麼?”

    “就是他經常一訂就是兩三份,”店員掏出兜裏的送花地址,“你看,下一束離得也不遠,就在附近的一個高檔小區裏。”

    展星橋感覺身邊包好的玫瑰花像是長出了漫長的刺,將他身上扎出了好多個窟窿。

    展星橋也挺佩服自己的,都這時候了還能扯一個笑臉。

    “哦,這事我知道。”他甚至輕鬆地聳了下肩,“我們在附近都有房子,他是怕別的住處沒有花。”

    等到店員走了後,展星橋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很久之後抱起身旁的玫瑰下了樓,將玫瑰丟進了垃圾桶裏,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展星橋回家後來到二樓訓練室,訓練室的窗臺上放着一個花瓶,花瓶裏的玫瑰開了一週,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的。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代斯揚隔三差五就會送一束玫瑰來,展星橋喜歡閉着眼睛從裏面抽一支出來養在花瓶裏,訓練累了他就趴在窗臺上,跟玫瑰一起安靜地曬曬太陽。

    花瓶裏的花從來不等凋零就換了新的一□□些玫瑰嬌嫩,脆弱,新鮮,需要人好好照顧。

    展星橋很喜歡。

    不是喜歡花,是喜歡這支花只送給他。

    他父母工作忙,從小展星橋不是在叔叔家住就是住校,叔叔家本來就有兩個孩子,展星橋得到的從來都是跟別人一樣的。

    展星橋懂事早,知道叔叔對他已經很好了,也體諒父母也有自己的人生。

    但他一直希望有一個人,能給他一些只有他會享有的待遇。

    例如這一支只能送給戀人的玫瑰。

    那天展星橋無數次在心裏告訴自己,他不能只憑玫瑰就認定代斯揚外面有別人了,說不定有其他理由。

    他得去聽一下代斯揚的理由是什麼。

    展星橋也是這麼做的。

    他再次驅車回去,理智地將那束被自己丟掉的玫瑰拿了回來,像是往常一樣,給玫瑰拍了照,沖洗出來。

    在照片後面寫上日期的時候,突的,有一大顆眼淚掉落在手上。

    視線模糊中,展星橋繃直了脣角。

    沒關係,等下一次代斯揚再送花的時候,他就裝作不經意的問一句:這玫瑰還送給了誰?

    他們現在是戀人關係,問問男朋友爲什麼給別人送玫瑰,這不算他敏感又愛喫醋。

    別作,別像以前似的疑神疑鬼的,坦誠一點去問,如果真的是他劈腿了,那就該分手分手……

    展星橋,要點臉,他要是真的外面有人了,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千萬別死纏爛打,太沒品了。

    “咔噠”,曲奇盒子帶着那張照片重新回到黑暗。

    展星橋也終於做好了面對真相的準備。

    可是這一次,花瓶裏的玫瑰第一次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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