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沒有一丁點動靜,或許代斯揚剛纔已經走了吧。
也好。
展星橋自暴自棄地想,代斯揚從來不跟他發火,這一次會那麼做,看起來也是憋了很久了。
展星橋很清楚,自己一向不討喜,小時候不討大人的喜歡,長大後表面上風風光光,實際上連個說得上話的朋友也沒有。
也多虧代斯揚是個有包容心,有道德底線的人,不然就他這樣又木訥無趣,又不坦誠直率的人,換個人他倆連這六年都撐不下來。
這次對方終於厭煩了,不如就這樣吧……
正這麼想着,展星橋突然聽見門鈴聲。
都這個時間了,還有誰來找他?
展星橋剛要下牀去開門,就聽見客廳裏傳來拖鞋踢踏擦地的聲音。
他一怔。
代斯揚竟然還沒走。
展星橋聽見他打開門,門外的人說了兩句什麼,代斯揚回了句“謝謝”,隨後關上了門。
沒等展星橋想明白門外的人是誰,就聽見腳步聲很快轉近,緊接着,“咔噠”一聲,臥室的門被推開了。
剛被人那麼打了一下,兩人怎麼說也算吵了一架,展星橋實在不知道還要跟他說什麼,索性閉上眼睛裝睡。
打開臥室門的人靠近牀邊。
展星橋心想,這個時候這人又靠過來是想幹什麼?要來哄他嗎?
大概率不會的,代斯揚從來沒哄過他……也是展星橋從來不肯在別人眼前示弱,背地裏該掉淚掉淚,但只要有第二個人在場,哪怕是自己的伴侶,展星橋都絕對不會哭一聲。
但這時候,兩人都吵一架了,他還這麼若無其事的進臥室來,他還要做什麼?難道還想上牀睡覺嗎……
“吱啦。”
牀頭櫃打開了。
那人正在往裏面裝一些什麼東西。
展星橋閉着眼睛瞎想了半天,沒忍住,還是睜開了眼睛,隨後一愣。
眼看着自己的牀頭櫃被袋子裏的東西逐漸填滿,展星橋終於回過神來。
他猛地坐起身來,睜大眼睛,臉上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紅成一片。
“你……你買的什麼東西?!!”
代斯揚正在擺放下一個,聞言將手裏的東西拋給他。
“日用品。”
還特意加了個着重音。
展星橋條件反射地先接住,接完跟觸電一樣猛地將東西拋了出去。
“代斯揚!!!”
“怎麼了?”牀頭櫃裏塞得滿滿當當,袋子裏還剩幾個沒地放,代斯揚把他扔的那個撿回來,袋子遞給他,“這幾個放那邊那個牀頭櫃裏吧。”
“……”展星橋看着他,羞惱中帶着震怒,震怒中還帶着茫然,好像在說“你怎麼敢的啊”?
往常代斯揚當然不敢。
他的愛人從小就是個好學生,到現在也是,不打架不抽菸不喝酒,爲人正派,性子犟還有點高傲。
十個跟他合作過的演員九個都叫他“橋哥”,全倚賴他這身一眼看上去就淵渟嶽峙的大宗師氣質。
代斯揚一直覺得像展星橋這樣清冷漂亮,在牀上都恨不得按標準姿勢來的人不會喜歡那種讓人黏糊糊溼噠噠的運動,平時多數時候都是爲了紓解代斯揚的慾望才勉強自己配合。
這論調也是有現實依據的,每次展星橋都自己咬着脣,除了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其他時候都一言不發。
可現如今……
科學不科學的無所謂,代總一下子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是真的。
原來在代斯揚連小電影都不看的時候,他愛人偷偷在手機裏塞了一整個世界的車。
哪怕沒有那個倒黴的abo二十禁文學,經常在這種網站看這種文,代斯揚不信他心裏沒一點期待。
“可惜了,x寶上的還得兩天才能到。”代斯揚又一想,“沒關係,這些夠這兩天用的了。”
“???”展星橋把袋子一把奪過來,嘩啦啦倒在牀上,“這兩天??你買了一年的量吧??”
“以前是一年的,以後可未必。”
代斯揚一想到,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隨後目光又落到牀上。
震驚的展影帝雙腿併攏斜坐着,天氣熱,他上身穿了件很寬鬆的圓領t恤當睡衣,下身穿了短褲。
但現在隨着他這個動作,t恤的下襬將整個短褲都蓋住了,跟沒穿褲子一樣。
更妙的是他正坐在一堆奇形怪狀的道具中間,這幅畫面比他交出來的那個網站上的大多數封面都刺激。
代斯揚忍不住,俯下身要去抓他親近一下,卻被人條件反射地一巴掌拍開了手。
“……你幹什麼啊?我們剛纔剛吵了架。”
哪有這樣的?剛纔不還說了那種話嗎?
代斯揚乾脆脫掉鞋也上了牀。
“吵架怎麼了?哪對夫妻不吵架?牀頭吵架牀尾和……別躲啊,讓我親一下先。”
展星橋睜大眼睛再次把要親過來的人的臉推開:“你剛纔還打我了!”
“是啊。”
“?”
代斯揚思考一下:“你打回來?需要我自己脫褲子嗎?”
“????”
一時間,展星橋甚至覺得他纔是那個腦子有病的人。
“你……”
代斯揚努力之下,終於把人抱懷裏了。
他滿足地將人整個摟住,下巴放在他的肩膀處。
“星星,我們以後可能還會吵架,說不定還會打起來,你得儘早適應。”
代斯揚笑了笑:“我以前一直覺得,我的愛人這麼漂亮,這麼優秀,有學問,又堅強,這麼好的星星讓我摘下來了,我不能讓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委屈了你,所以我得把你供起來。”
展星橋推開他的手頓了一下。
以往兩人的相處的模式簡單來說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代斯揚對他很尊敬,展星橋能感覺到,於是相應的,他也付出了同樣的尊敬。
代斯揚將自己的星星供起來,而他的愛人又何嘗不是將他也供了起來。
兩尊稀世珍佛談戀愛什麼樣?不用“您”已經是萬幸了。
代斯揚一直知道他們這種相處模式是不對的,別說結婚的夫妻,就是一對校園戀人在老師家長的圍追堵截下都做不到他們這麼生疏。
愛意是可以從動作裏感受到的。
可如果動作太過細微,是否能有傳達給對方的力量呢?
“展星橋,我以後不會供着你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展星橋擡頭愣愣地看着他的時候,他的那雙眼睛裏帶着的是滿滿的溫柔繾綣的笑意,間雜着以往被人牢牢埋藏在心底的,叫人心驚膽戰的那部分情緒。
代斯揚要把這尊自己捧上高臺的佛像拉下來。
他要讓乾淨的星星被玷污,讓他身上永遠帶着自己刻下的痕跡。
他要永遠佔有,永遠獨享他。
展星橋心跳似乎都停了兩秒,又不適應地錯開視線。
這一次,一向不勉強他的人卻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看清楚那雙眼睛裏盛滿的慾望。
代斯揚緊盯着眼前的人,輕聲詢問:“行嗎?”
展星橋手指攥了一下又鬆開,喉結滑動,還是先經受不住般挪開了相接的目光。
他眼瞼低垂着,遮住含着一絲水光的眼眸。
隔了兩三秒後,他才閉着眼睛,很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像一個開關。
死攥着獵物的狼得到允許,一把將獵物按住。
“好,那星星先告訴我,那個玫瑰到底怎麼回事?”
展星橋的衣服被粗暴地撕開,他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可逼問他的人卻堵住他的脣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個綿長的吻結束後,代斯揚倒打一耙:“好啊,不說是吧?我要逼供了。”
刑具那麼多,殘忍的代牢頭晚上接連用了好幾個,最終還是用自己最常用的那一個逼問出了想要的答案。
那已經是刑訊後期,最有骨氣最高傲的展影帝斷斷續續地,邊掉眼淚邊招供。
終於得到開口的機會,往常端着架子,絕不肯暴露自己那些心思的人這一回被欺負的什麼都說了。
而以往他在牀上掉眼淚也得用胳膊遮着,不讓自己的脆弱被別人窺見,可這一次,一隻寬厚的,帶着粗繭的手牢牢按住這雙被領帶綁着的細白的手腕。
脆弱又敏感的那顆心,和同樣敏感的身體,在卸掉厚厚的面具後展現給另一個人看。
代斯揚先安撫地擦掉他的眼淚,隨後皺了下眉:“這事兒我真不知道,但我確實從來沒給別人買過玫瑰花。明天我回公司查一下。”
說罷,他溫柔地親親他的額頭。
“星星真乖,乖孩子要得到獎勵。”
沒人吐槽代牢頭的獎勵爲什麼也是由刑具達成的,反正招供後的犯人已經沒了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殘忍的牢頭折騰。
等他終於折騰完,展星橋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整個人半昏半睡的,聽見那人在自己耳邊輕聲說着。
“寶貝,試着再相信我一點吧,你老公會照顧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