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雞鳴犬吠 >第39章 餵魚
    這週末大早晨八點不到,花珥果然就來別墅了,之前是任樂舟晚上開車帶他來的,今天他大白天自己過來,在小區門口還被攔住了。

    正在糾結要不要打電話給任樂舟問門牌號,遠處有人喊着“花先生”,那個討債鬼跟保姆一塊兒走過來了。

    保姆阿姨已經認識花珥,見到他便熟稔地說:“花先生,小任先生五點半就起來了,在門口轉來轉去叫我帶他來接你,我說您沒那麼早過來,他偏不信,這不,已經陪他在小區裏轉到現在了。”

    她一臉疲色,顯然剛剛說的話沒有誇張。

    “哦……”花珥心說這精神病怪複雜的,還有點兒強迫症在身上。

    保姆接過一部分東西,三人走着回別墅,花珥邊走邊看,發覺這小區房子真少啊,但也是真安靜,無論走到哪個位置都可以看到城東的山,儘管時至隆冬,卻仍然滿目蒼翠鬱鬱蔥蔥,住這兒空氣好,心情肯定也很好,怪不得任樂舟弟弟在這兒養病呢。

    到了別墅後後,花珥立馬就開始忙活起來,保姆想幫忙,他讓人歇着去,純純是體諒照顧討債鬼有多辛勞。

    花珥問:“你哥呢?”

    “他不在。”任樂心乾脆地回答,

    花珥頓時有點失望,他這也不是特地來做毛血旺的啊。

    阿姨說:“任總今天回父母家了,有陣子沒回去喫飯,老兩口惦記。”

    “哦。”花珥於是不再多問,把食材一樣一樣拎出來,任樂心披着他的大毛毯站在廚房邊目不轉睛地盯着。

    除了毛血旺,他還準備了一些別的菜,討債鬼還是那副欠揍的語氣:“這個菜裏面的是什麼?”

    “我爺爺摸的河蚌。”

    “爺爺是那次來的老漢?”

    花珥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嗯,啊,老漢,哈哈。”

    “他幾歲了?”任樂心又向裏面挪動幾公分,絲毫不覺得自己這麼問有什麼不禮貌。

    “幾歲……七十了。”

    儘管花珥還是沒有回頭,任樂心卻兀自點了點頭,“和我爺爺一樣大。”

    花珥來得挺早,兩個人喫也不需要太多東西,做好準備工作之後就坐沙發上歇着,討債鬼不放心地追過來,叮囑一句:“我十一點半要喫飯。”

    “知道。”花珥打了個哈欠靠在沙發上,“你放個片兒給我看吧,不然我要睡着了。”

    任樂心生怕他睡着了,找了個《下水道人魚》給他看,可惜打錯了算盤,花珥上學時在宿舍早就看過一堆恐怖片了,卻也不好麻煩人家重新找一個,只能將就着看。

    十一點,他在一片堪稱“悠揚”的歌聲中醒來,任樂心抱着個吉他嘴裏高唱“啦啦啦啦……”

    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很明顯他不會彈吉他,只是在吉他上隨意拍打,居然能聽出些奇怪韻律感。

    本着不同神經病計較的原則,花珥二話沒說就從沙發上起來,剛站起身,一條毛毯從自己身上掉落在地上,正是討債鬼整日披在身上的那條。

    他把毛毯撿起來,對着任樂心說:“謝謝弟弟。”

    第一回喊弟弟,是從任大哥角度喊的,這回喊弟弟多少有點惡作劇的意思,可人家卻沒有生氣,反而很受用,眉毛都不自覺地翹起來。

    開飯時,任樂心主動捧着碗在竈臺邊等電飯鍋跳停,“滴”一聲,飯好了,他打開鍋蓋,正要拿筷子懟進去,被花珥從手中奪走了:“這個是大家喫的飯,不可以用自己筷子,而且你剛纔舔過了。”

    討債鬼反駁道:“我們家都這麼盛,一家人還嫌棄什麼?”

    他口中的家自然不是任家,指的是他被拐去的那個家,花珥從任樂舟口中聽過一點兒,大概也知道那裏對弟弟的教養是非常粗陋甚至沒有的。

    “我又不是你家人,我嫌棄。”花珥合上鍋蓋,沒點兒笑容,“再燜會兒!”

    討債鬼於是把碗放下,坐到了餐桌邊,屁股還沒坐熱就被花珥拎了起來,“你摳腳了,去洗手!”

    水龍頭的水被放到最大,任樂心直直地站着洗,水花濺得四處都是,花珥可就看不過去了,從餐桌衝過來:“誰弄髒的呆會兒誰擦,不擦乾淨不許喫飯。”

    保姆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默默地把自己手上的抹布放了下來,心裏大概充滿了“活該”二字。

    喫頓飯就像大型餐桌禮儀教學課,雖說花珥出自農村,可多年在外求學以及政府工作,該懂的都比一般人懂得多,任樂心從抓筷子姿勢到端碗手指怎麼放,都被花珥修理得清清楚楚。

    結果一頓飯愣是從十一點半喫到十二點半,桌面上的渣渣全清理乾淨,花珥才把任樂心放走,正和保姆收拾餐桌時,任樂舟開門進來了,他喜出望外:“你怎麼來了?”

    “唔,弟弟說要喫毛血旺,我就來了,反正伙食費還剩很多,我打車的錢也從裏面拿了。”

    任樂舟看得出他口是心非,伙食費就是個幌子,於是擁着他朝書房走,“帶你看點兒東西。”

    任樂心恰好從房間裏出來,仨人撞一塊兒了,他也想跟着去書房,任樂舟沒反對,但他又看不懂,只能在書房一進門的小沙發上坐着。

    任樂舟搬了把凳子讓花珥坐在他身旁,電腦打開後,上面是一張地圖,有一些紅色的圈,大部分集中在城市的外圍。

    “這個都是門店嗎?”花珥指着那紅點問,“這麼多啊。”

    “這是將要開的,不是已經開的,05年開始網購的那批人,現在已經在這個城市的四周安家,他們沒有選擇城中的商品樓,一是因爲價格高,二是因爲新房少,二手房太破,那麼河西,紫金,南邊兒的應天,還有你們北邊兒的常華,就是他們選擇落戶在陵市的首選地區,陵市向來是央企國企墊底,民生私企並沒有如這些人想象的那樣發展,所以四十歲上下的這部分人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小區附近的菜場實在是太少,而且他們的食材不再像以前的人那樣單一,像芝士,咖啡,油醋汁,色拉醬這些,並不是下個樓隨手就能買到的,我們這些網點就是要給他們設定半小時服務圈。”

    “半小時就可以買到菜啦?自己也可以上門店買嗎?”花珥指着那些紅圈,“價格呢?比農貿市場便宜嗎?”

    任樂舟笑着搖頭,“不,我們不是所有的都比農貿市場便宜,隨手可買的東西,我們會有部分低利潤甚至無利潤的,而那些只有我們能在半小時內提供的,或者我們自營的產品,比如新鮮黨蔘,新鮮百合這些,利潤是比較可觀的。”

    “大哥,我不懂做生意,大學選修的市場營銷也是一知半解,不過我覺得你肯定能幹好。”花珥是誠心地誇讚,他一直明白像任樂舟這樣的人,創業是一件不算困難的事,假如富家子再有點兒頭腦,那麼“富不過三代”這種話是不成立的。

    更何況任樂舟不是有一點頭腦,他是有很多頭腦!

    “大哥,”花珥有些遊移地開口,“等這些網點全部開了,虎頭村就不是唯一的供貨點了吧?”

    他想虎頭村可以不是唯一一個,但不想虎頭村只是其中一個。

    任樂舟知道他在擔憂什麼,臉擺在那兒呢,遂上手捏捏他臉頰肉,“那怎麼辦,你到現在只給我輸送了兩個還算有用的正式工,這其他農場吧,咱要去質檢選品也勻不過去啊,只能等着別的村村幹部給我找這些個幹活兒的人了。”

    花珥從這話聽出點意思,急忙說:“我找我找,我們村可以,不用上別的村找。”

    “欲擒故縱,切!”牆角傳來一聲嘀咕,不是那討債鬼的聲音還能是誰。

    任樂舟知道他這德行,說他笨吧,他其實一教就會,說他聰明吧,時不時地犯神經,讓人恨不得馬上綁去醫院。

    他倆聊得可開心,這人插不上話,後來自覺無趣就出去了。

    這出去的動作也不過是虛晃一槍,好在他學會隨手關門,書房的門剛帶上,他就裹着毛毯坐在了地上,耳朵貼着門仔細聽着裏面動靜。

    屋裏一會兒嘻嘻哈哈笑,一會兒是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說的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聽點聲兒。

    小寶出來上廁所差點被他絆死,“臥槽。”

    討債鬼慵懶地爬起來,跑到院子裏去了。

    從書房裏可以看到院中的情形,任樂舟忙完工作的事,便把椅子轉向外面,正好看見他弟弟在給院子裏的魚餵食。

    基本上在此之前,他是從來沒有對生活和日常表現過一絲關心與熱愛的,餵魚這是頭一遭。

    很快他就看見小寶也出去了,和任樂心一同站在魚池邊,指指點點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一把奪過裝魚食的盒子,又指着牆角吩咐什麼。

    討債鬼低頭去牆角取來撈兜,聽話地從魚池的水面上撈了幾下,任樂舟才瞧見這傻逼弟弟倒了起碼半盒魚食在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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