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是晌午時分。

    姜時初踏出機場,望着豔陽高照的申城天空,這一次,她切切實實地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不是南柯一夢。

    亦不是臨死前出現的幻境。

    關閉手機飛行模式,收到五通未接來電。

    皆是姜家的座機號碼。

    在姜家,會這樣打電話的,只有她的好母親。

    想到自己上輩子死前聽到的‘祕密’,姜時初不認爲許美鳳是來關心自己的,要說興師問罪還差不多。

    喬修南比她早回來一日。

    在某些人眼裏,可不就是做妻子的不盡責。

    才與小助理坐上機場大巴,姜時初的手機又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後,她沒有拒聽電話。

    這輩子,就是姜家喬家肯放過她,也得問她這個當事人願不願意!

    電話一接通,許美鳳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是怎麼回事?!”

    “修南爲什麼先回國了?!”

    “喬家那樣的條件,修南又是大阪大學的高材生,你呢?連正經大學都沒念過,當初喬家同意這門婚事,也是因爲相信介紹人,相信你雖然在娛樂圈,卻還是個好女孩!”

    “再看看你現在乾的事!”

    “故意關機,是覺得你在M國我跟你爸就管不到你了?”

    上輩子,這場蜜月旅行還算圓滿落下帷幕。

    也就不會面臨雙方父母的詰問。

    取而代之的,是姜喬兩家爲她營造出來的和睦假象。

    正因如此,她纔沒及時發現那些謊言。

    姜時初本將手機扔在旁邊座位上。

    見許美鳳的責問接近尾聲,這纔拿回手機,過了幾秒開口:“媽,你的癌細胞是不是擴散到腦子裏了?”

    “什麼?”許美鳳沒聽明白。

    姜時初翻看着手機微信裏的電子發票,一邊又道:“你要是腦子沒毛病,怎麼會說出這種顛倒黑白的話來?”

    許美鳳:“……”

    不給許美鳳訓斥自己的機會,姜時初也開始控訴——

    “明明是喬修南把我丟在M國不聞不問,我掉進海里差點淹死,他卻說走就走;媽你不心疼我就算了,還聽信惡人先告狀,我真是你親生的嗎?”

    “……”許美鳳顯然沒想到姜時初會有此一問,但她隨即就恢復一個爲兒女婚事操碎心的母親形象,一慣的倒打一耙:“你要不是我親生的,你以爲我會管你這些破事?”

    似是不願再跟姜時初多聊,匆匆道出結束語:“你也趕緊回來,蜜月旅行的事,好好跟你公公婆婆解釋清楚。”

    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瞧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姜時初一揚眉。

    她這位好母親,還是老樣子。

    曾經她只當姜家有重男輕女的傳統,現今才明白,不是許美鳳不疼女兒,只是因爲自己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

    所以,當初纔會把她放在鄉下整整十二年。

    甚至不管她能不能讀上書。

    既然許美鳳讓她回喬家,那她回去便是。

    有的人欠收拾,就別怪她出手狠。

    “時初姐。”苞苞欲言又止。

    姜時初扭頭看向她:“怎麼了?”

    苞苞輕抿脣。

    剛纔那通電話她都聽見了。

    這跟她想象中的女明星豪門生活根本不一樣。

    幸好這會兒大巴上只有她們倆人,司機也下去灌水了,要不然,被人聽去女明星婚後生活是被教怎麼做人,而不是買買買,還不知道網上會怎麼笑話時初姐。

    時初姐可是爲了愛情放棄自己事業的。

    目前來看,時初姐是賭輸了。

    才新婚就這樣,以後的日子怎麼辦?

    可是,作爲助理,不可以向藝人傳遞負能量。

    再說了——

    一個柔弱的她,該如何拯救一個同樣柔弱的時初姐?!

    所以她把頭縮了回去:“沒什麼。”

    姜時初:“……”

    從機場回市中心得一小時。

    等司機上車,姜時初把口罩往眼睛上一戴,開始養精蓄銳。

    期間,手機震動。

    是喬母發來的微信消息。

    姜時初只瞟一眼,就把手機調靜音。

    在她那位嬌貴婆婆的眼裏,自己兒子千好萬好,也只有九重天上的仙子才真正配得上。

    若非上輩子撕破臉時對方衝口而出一句‘結婚前我就說她不是個好的’,她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喬家打從一開始就沒人瞧得上她,最後會讓喬修南娶她,不過是以爲女明星人傻錢多。

    婚後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喬修南率先撂擔子罷演。

    機場大巴停在小區附近的站臺,姜時初自己拎着拉桿箱下了車。

    喬家排屋門口。

    姜時初推開柵欄小門,與出門倒垃圾的保姆劉嬸差點撞上。

    劉嬸瞧見她回來,倒是有些欣喜,只是笑意尚未上臉,忽然想到什麼,往身後瞅了一眼,低聲道:“少爺是昨天傍晚到的,說是去莫斯科轉機了,時差還沒倒過來。”

    姜時初不喜喬家人,卻不包括這位家政阿姨。

    在外人看來,她沒上過大學,而喬修南畢業於名校,再加上喬家家底比姜家厚些,她能嫁給喬修南,是旁人羨慕不來的高嫁。

    這也是許美鳳常常掛在嘴邊的。

    而喬家人,在她與喬修南相親期間,便在家中對她品頭論足。

    所以,等她嫁過來,喬家傭人的態度可想而知。

    也只有眼前的劉嬸是真心把她當少奶奶。

    得知她七歲就沿鄉路撿塑料瓶和硬紙板送去鎮上賣了給自己攢書本費,並未在言行間流露出對她的輕視,反而對她多有照顧。

    “夫妻之間,沒有不吵嘴的。”劉嬸又道:“少爺的性子我瞭解,他沒什麼壞心眼,就是脾氣犟。”

    看來喬家人已爲她召開過批判大會。

    意識到這點,姜時初衝劉嬸淺淺一笑:“我知道。”

    喬修南能有什麼壞心思。

    他不過是嫌棄她鄉巴佬的出身,又整天拿她與白月光作比較,偏偏自己沒什麼主見,被家裏趕鴨子上架地結了婚,不敢怨恨父母,只能把這份不痛快統統對準她。

    一進排屋,姜時初就瞧見客廳裏的喬家母女。

    鄧芸當然也看到了姜時初。

    然而,不等她發難,便被人捷足先登。

    姜時初推着拉桿箱站在客廳門口,望着鄧芸冷冷一笑:“媽的心可真大,喬家都要斷子絕孫了,還整天嬉皮笑臉,不知道的,還以爲修南是爸在外面偷人生的小雜種。”

    鄧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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