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道朝她見禮,她忙伸手扶住,“大人不必多禮。”
方正道請她在一旁坐下,“郡主可否說說昨夜你都在何處、見了何人做了何事?”
衛卿禾點頭,“昨日陛下宴席散去後我就回了府裏,除了爹孃和身邊的丫鬟沒有見過別人。洗漱之後就睡下了。”
方正道搓了搓食指,讓衙役帶了個人進來。
那人垂着頭跪在地上,身子不住地發抖。
衙役擡起他的頭,迫使他看向衛卿禾,“可認識?”
那人毫不遲疑地點頭,猛地朝方正道磕頭,“大人明鑑,就是她讓小的給犯人喫食裏下藥的。”
衛卿禾“嘖”了一聲,她還沒說話,只見門口紅色的衣襬一晃,謝珩的刀柄已經抵在那人的脖頸處。
那人被嚇得脖子蜷縮,渾身抖得像篩子。
方正道起身,有些不贊同地看向謝珩,“王爺這是做什麼?”
謝珩握刀的手加重,偏頭對上方正道的目光,“方大人,嘉元如今是我北定王府未過門的王妃,無論如何本王也得查清真相不是?”
方正道走過去,握住謝珩的手腕,“既如此,王爺不如坐下慢慢說。”
衛卿禾挑眉,她沒想到謝珩會來。
謝珩鬆了力,那人嚇暈倒在地上,褲子顏色變深,空氣中傳來一股難聞的味道。
衛卿禾捂住鼻子,謝珩目露厭惡將那人踢開,衙役上前將那人拖了出去。
“方大人,血書和證人都這般明確的指向嘉元,你覺得這其中有沒有什麼古怪?”謝珩落座後問方正道。
方正道一張滿是皺紋的臉變得嚴肅,攏着袖子說:“王爺可隨下官去驗屍房瞧瞧,只是,要委屈郡主在衙門裏呆會兒了。”
衛卿禾頷首,她也很想知道是誰要將髒水往她身上潑。
驗屍房門口聚集了不少人,隱約還能聽見仵作老袁的不滿聲。
方正道和謝珩一走近,大家就自動讓了位置。
京兆府少尹王思程站在房內和老袁對峙,方正道咳了一聲,“在衙門裏爭吵像什麼樣子!”
王思程和老袁回過頭,忙行禮。
“你京兆府的人怎麼跑到我大理寺來了?”
王思程苦着臉說:“不滿大人和王爺,裴家告上了京兆府,說是裴月在大理寺被害……”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誰也明白他話裏未竟之意。
方正道臉色微沉,謝珩嗤笑道:“他裴佑明倒是消息靈通,降職了還能知道大理寺內部消息。”
王思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試探着問:“那……裴月這屍體如何辦?”
謝珩把繡春刀往驗屍臺一砍,“本王倒是要看看誰敢從錦衣衛手裏搶人!”
王思程訕訕後退,賠着笑說:“既如此,下官就先行回去和府尹大人回報了。”
謝珩“嗯”了一聲,就不再去理會京兆府的人,指着裴月的屍體問老袁:“可有什麼發現?”
方正道遣散屋內的衙役,同樣等着老袁說話。
謝珩繃着臉,老袁話鋒一轉,拿起裴月的右手,“王爺和大人請看,裴月食指上有傷口不錯,可絕不是咬傷。”
謝珩走近前,長年習武的他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刀傷。
他把繡春刀收好,擡手在方正道肩上安慰性地一拍,“大人這大理寺可要好好清查纔是,若有需要,我錦衣衛自當全力相助。”
方正道摸着自己的鬍鬚,銳利的視線在門外的衙役身上掃過。
謝珩回到前廳,發現衛卿禾單手撐着頭,手裏拿着一塊綠豆糕在喫。
“你倒是悠閒。”
衛卿禾眨眨眼,拿了一塊乾淨的遞向謝珩,“皇叔可要喫一塊?”
謝珩覷着她,按着繡春刀轉身往外走。也是,現在的衛卿禾哪裏需要他擔心。
衛卿禾手舉在半空中,有些不明白謝珩怎麼就走了。
她拍拍手上的糕屑,問門外的衙役:“本郡主可以回府了嗎?”
“真兇還未查明之前,郡主還未洗清嫌疑。若要回府,我大理寺衙役要在公主府守着纔行。”任少錦走進來說。
衛卿禾表示理解,整理了一下衣衫,“既如此,任大人只管派人跟着就是。”
任少錦嘴角一抽,這嘉元郡主可以說是盛京最好說話也最不好說話的人了。
穆清和衛伯簡雖聽衛卿禾的話沒有干涉,但時不時就派人去大理寺打探消息,得知衛卿禾回府纔算是鬆了口氣。
等她回府,夫婦二人忙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衛卿禾長話短說,穆清盯着衛卿禾的臉,突然說:“最近卿卿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撞上了?要不改日娘帶你去相國寺上香?”
爲了讓穆清放心,加上衛卿禾自己也想出去看看,她一口應下。
沒了外人的大理寺異常肅穆,方正道攏着手坐在堂前。
任少錦坐在下首,手裏捧着冊子,“昨夜值班前後在大牢裏的人上前一步。”
站的整整齊齊的人羣裏走出十幾個人,任少錦把名字和職務圈了後,將冊子交予方正道。
方正道瞟了兩眼,點了個名字問:“昨夜交班前裴月狀況如何?”
“回大人,小的交班前裴月還活着,她還哭喊着要見裴大人。”
方正道又點了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那人想了一下說:“小的交班前按例去巡視了一圈,看見裴月坐在地上,嘴裏含着食指不知道在做什麼。”
方正道張開雙手撐在桌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這人,“你確定你是親眼所見?”
“確定,”那人肯定道:“小的還問了她,可她不理,小的也就沒有再管了。”
方正道用驚堂木拍着桌案,中氣十足地怒吼:“胡說八道!裴月死前絕不可能好好坐在地上,更不可能含着食指!”
“何人指使你佈置假的現場,寫下血書栽贓嘉元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