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道字字珠璣,那人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他不說話,方正道站起身,“好,我大理寺雖不如詔獄工具齊全,可審訊吃裏扒外之徒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罷,他揮手讓衙役將這人帶下去。

    等人都散去,方正道握拳在桌上敲了敲,目光投向任少錦,“這大理寺,可以有想往上爬的人,但絕不能踩在別人的鮮血上!”

    任少錦應了聲“是”,並保證一定會徹查大理寺內部。

    謝珩帶着人去了裴佑明現在的住所,貶官之後,御賜的府宅是住不得了。

    面前的宅子讓謝珩眼裏露出嘲弄,這樣的宅子除了不是御賜,又有什麼區別?

    苗方上前叩門,過了很久纔有人將門掀開個縫,“誰啊……”

    瞧見外面清一色的錦衣衛,那人慌張地後退一步,哆嗦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苗方擡手推開大門,謝珩將手搭在腰間的繡春刀上幾步走上臺階,踏入裴府。

    裴佑明還不知道錦衣衛來了,端着茶杯坐在書房裏做着自己節節高升的美夢。

    “嘭”,書房門被謝珩一腳踹開。

    裴佑明手裏的杯子跌落,水浸溼了他的褲腿。

    他一邊抖着褲腿上的水一邊指責謝珩,“即便您是北定王,您也不能私闖民宅吧?”

    謝珩冷笑一聲,摘了繡春刀往桌上一放,大剌剌坐在太師椅上,“裴大人消息倒是比我錦衣衛還靈通,不知陛下可知道朝中還有這樣的人才。”

    裴佑明動作一頓,咬牙看向謝珩,“北定王這是何意?下官短短几日失去了兩個女兒,卻要被你們這樣猜疑嗎?”

    “好,”謝珩撫掌,“裴大人,本王願你能一直保持現在的鎮定。”

    說罷,他摸出一張紙放在裴佑明的書桌上。

    看清那張紙上寫的內容,裴佑明瞳孔一震。

    謝珩嘴角翹起,帶着錦衣衛衆人揚長而去。

    裴佑明失魂落魄地靠在椅子上,將那張紙緊緊捏在手心裏。

    穿過巷子,謝珩停下來吩咐道:“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裴安。”

    衛卿禾回府後就一直在捋這些事,裴媛、裴月、大理寺小工、裴佑明……

    一根線被串起來,她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雪衣嚇了一跳,即便是有些不明所以,依舊帶着幾個丫鬟跟上她。

    走到府門口,大理寺的衙役頗爲警醒地看着她們。

    衛卿禾彎脣,“本郡主要去北鎮撫司,諸位不放心便跟着吧!”

    一聽她要去北鎮撫司,幾個衙役面面相覷,命令在身只得咬牙跟上。

    衛卿禾前腳剛走,就有人去正院報信。

    穆清撐着頭靠在軟塌上,丫鬟跪坐在地上給她捏腿。

    聽了下人的回報,穆清眼睛也不睜地揮揮手,“讓她去吧。”

    那人退出去和紅羅擦肩而過,紅羅瞧也不瞧她,跨過門將屋內的丫鬟全都打發出去。

    聽見這動靜,穆清緩緩睜開眼睛,“怎麼了?”

    “殿下,墨心那丫頭骨頭很硬,奴婢無能。”紅羅有些歉疚地跪下。

    穆清攤開手,不以爲意地說:“那就送去倚春樓,哦不,隨意找個窯子吧。”

    紅羅應下,神情平靜地出去。

    穆清揭開香爐,將原本燃的好好的香圈攪得一團糟。

    大理寺,牢房。

    木架上綁了一個人,衙役朝他澆了一桶涼水,那人被凍得一抖,醒了過來。

    “林鐘,究竟是誰讓你給裴月下的藥?”任少錦的聲音在他身前不遠處響起。

    除了任少錦和衙役,周圍還有不少刑具,林鐘右前方正燒着紅鐵。

    紅色的焰火映照在林鐘眼底,他送飯的時候不是沒有見過受刑的人,想到這些可能會落在自己身上,他開始激烈地晃動着手腳的鏈條。

    “大人,大人明鑑!小的什麼都願意說,求大人手下留情。”

    任少錦擡起下巴,示意他說。

    林鐘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說:“昨日清晨,一個姑娘給了小的一個荷包,裏面……裏面裝着一個小藥包和一錠銀子。”

    “那姑娘要小的把這包藥放進裴月的飯裏,一開始小的是堅決反對的,大理寺自會懲處作惡的人。那姑娘也沒再說什麼,留下荷包就走了。”

    林鐘神情痛苦,聲音一哽,“可小的沒想到,半個多時辰後,在廚房的窗戶上看到一支箭,上面綁了一個捲筒……”

    林鐘整個人都開始發抖,“……裏面裝着小的剛滿週歲兒子的銀鏈子,紙條上寫着:若小的不照做,家裏老小便會爲小的付出代價!”

    林鐘已經聲淚俱下,幾年的相識讓任少錦心裏有過不忍,可殺人償命,林鐘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任少錦緩了口氣,問:“荷包那些東西還在嗎?”

    林鐘愣了一下,隨即猛地點頭,“在!小的藏在廚房醃菜罐子下面。”

    任少錦揮手讓人將林鐘帶去牢房關押起來,又命人去找林鐘藏起來的東西。

    他坐在原地不動,等着審問那個有問題的衙役林大虎。

    林鐘從他身邊路過,激動地跪下磕頭道:“小的自知罪孽深重,可小的家裏老小是無辜的,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們!”

    “本官職責所在。”

    林鐘被押走,和一臉鎮定的林大虎擦肩而過。

    林大虎同樣被綁在木架上,他十分淡然地看着任少錦。

    任少錦手指在膝蓋上輕點,知道林大虎這樣受過訓練的和林鐘是完全不一樣的。

    “林大虎,你主動說還是要本官用刑?”

    林大虎啐了一口,恨恨道:“莫須有的罪名硬要扣在我頭上,你們和錦衣衛那羣鷹犬有什麼區別?”

    任少錦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林大虎面前,湊近他,“自然是有的,至少,我們不會動你家人。錦衣衛,本官就不敢保證了。”

    林大虎目眥欲裂,朝任少錦吼了一聲。

    任少錦“嘖”一聲後退,悠然坐下,“如此,你還是不說嗎?”

    林大虎大口喘着氣,腦子裏迅速權衡着。

    “任大人斷案一向厲害,就是沒有我,你也能找出真相不是嗎?”林大虎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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