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瑩坐在涼亭內寫帖子,容枝抱着貓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
錦衣衛將將軍府包圍起來,謝珩帶着人長驅直入。
看門的小廝想攔住他們,卻反被錦衣衛推到一邊。
走到花園裏,謝珩方纔停下腳步,隨意指了一個丫鬟說:“去讓你們大小姐出來。”
丫鬟戰戰兢兢地領命,小跑着去了後院。
謝珩頗有閒心地打量着將軍府的花園。
得知消息的侯瑩嚇了一跳,容枝鬆開貓,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老身跟你一起出去,他北定王真是無法無天了!”
容枝一馬當先走到花園裏,謝珩對她微微頷首,喚了聲“老夫人”。
她冷眼瞧着謝珩,“北定王,你一大早闖進我侯府還要見我孫女,意欲何爲?”
謝珩看向她身邊的侯瑩,“想必大小姐心裏十分清楚。”
侯瑩臉色一白,怯怯地對上謝珩的目光,“王……王爺的話,臣女不太明白。”
容枝將侯瑩護在懷裏,語氣裏帶上了些怒氣,“北定王!若你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老身定要進宮去找陛下討個公道!”
謝珩摸出一張紙條,擺在容枝二人面前,“大小姐可認得?”
紙條上寫着:換班前僞裝裴月自殺,否則你家人就會在黃泉路上等着你。
紙條上的字歪歪扭扭,容枝皺起眉,“裴月?這跟我侯府有什麼關係?”
侯瑩抿脣,睫毛顫動起來。
“大小姐心思確實細膩,可惜了。泥金紙這種東西,普通人買不起。”謝珩把紙條背向着陽光,微量的金粉在上面閃爍着,“即便是你換了普通紙,換了個手寫字,上面的金粉也暴露了你。”
聽了他的話,容枝鬆開侯瑩,目光緊緊鎖住她,“瑩兒,他說的是真的嗎?”
侯瑩使勁兒搖頭,紅着眼圈說:“沒有祖母,瑩兒沒有做過這種事。”
謝珩“嘶”了一聲,他對這種死到臨頭還嘴硬的人真的沒什麼耐心。
苗方把荷包遞上,謝珩嫌惡地扔給容枝,“老夫人該認得吧?”
容枝把荷包放在眼前仔細看,侯瑩攏在袖子裏的手指嵌入掌心。
汗水從侯瑩額頭浸出,容枝慢慢擡眼,眼裏全是失望,“侯瑩!你太讓人齒寒了!”
侯瑩終於忍不住,腳下一軟,明洙及時扶住她免得她在衆人面前失態。
卻不料侯瑩直接甩開她,指着她的鼻子罵道:“蠢貨!若不是你拿了這個荷包,本小姐又怎麼會被發現?”
明洙被罵得懵了,垂下雙手後退一步。
謝珩舉起手揮了揮,兩個錦衣衛上前一左一右將侯瑩圍住。
“叨擾了。”謝珩對容枝說了聲,就讓人往外走。
容枝一瞬間像是老了幾歲,張嘴低聲說了句,“且慢。”
衆人停下腳步,容枝顫顫巍巍上前,“你爲何這麼做?”
侯瑩先是一愣,隨即輕笑起來,用手將臉頰旁的碎髮別到耳後,“祖母,這盛京城哪個女子比得上我?裴媛肖想宋義熙,那我就借刀殺人。衛卿禾一個草包也配當王妃?那我就讓她背上人命,可惜了。”
謝珩伸出手指在侯瑩背後點了兩下,侯瑩的喉嚨頓時像火燒一樣,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了。
她扭頭瞪着謝珩,謝珩看也不看她,當先往外走。
侯瑩被收監的消息傳出,百姓都驚歎不已,道她心思歹毒,侯志安教女無方。
侯瑩被判處秋後問斬,侯志安爲保家族榮耀,不曾向崇貞帝上書求情。
裴佑明助紂爲虐,被貶官,永世不得入盛京。
林鐘被唆使給裴月下藥,判流放千里。
林大虎被打了五十大板,革職查辦。
錦衣衛把林鐘和林大虎家裏老小找到,林鐘臨走之前得以和家人見上一面。
他和妻子抱頭痛哭,只說此去經年或許今生不會再見。不求妻子守着家裏,只求她照顧好幼兒。
衛卿禾坐在馬車裏,聽着這一切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一個法制不健全的社會,一個權勢當道的社會,普通人怎麼爲自己而活?
可殺人償命,終究是他錯了。
輕嘆一聲,衛卿禾吩咐車伕打道回府。
走到半路,衛卿禾突然想起來什麼,讓車伕駕車去北鎮撫司。
雪衣抖了一下,“郡主,去……去北鎮撫司作何?”
“皇叔爲我洗清嫌疑,我自然要上門道謝。”衛卿禾理所當然道。
雪衣絞着手指,有些遲疑地看向衛卿禾。
衛卿禾被她的樣子逗笑,“有什麼就說。”
雪衣硬着頭皮說:“郡主,您現在和北定王走得太近,陛下會不會讓你們趁早完婚?”
衛卿禾想起崇貞帝生辰那日,憑着他的性格,恐怕會立馬下旨。
畢竟,她曾經是手握人命的嫌犯,即便洗清了嫌疑,污點也還在。
只要能給謝珩填堵,就沒有他崇貞不能做的事。
乾清宮,崇貞帝手裏拿着北鎮撫司和大理寺對於裴家姐妹二人的案情陳述。
他把奏摺放下,眼裏迸出笑意。
李福安見他笑起來,忙問:“陛下可是有什麼好事兒?奴才可有榮幸知曉二三?”
崇貞伸手朝着李福安的方向點了幾下,朗聲道:“你這老奴倒是會猜朕的心思,嘉元這些日子在京裏可謂是掀起來不小的風浪。朕琢磨着也該把婚期定下了,嘉元那裏,朕多填些嫁妝補償她就是。”
李福安不過愣了一瞬,立馬接着崇貞帝的話頭笑起來,“陛下英明,想必嘉元郡主也會將陛下的恩典記在心裏。”
崇貞大手一揮,命欽天監選一個最近的良辰吉日。
——
衛卿禾到了北鎮撫司,還沒有走進去,就被告知指揮使不在。
她有些失望,本來還想着好好跟謝珩道謝的,哪知他成日忙東忙西的。
罷了,以後再說吧。
回到府裏,她還沒坐下,就被穆清拉着預備往相國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