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如換了身衣服,一臉憔悴地走進來。
一看見李夫人,她就撲進李夫人懷裏,把李夫人抱得緊緊的,泣不成聲。
李夫人也淚眼汪汪的,拍着李宛如的背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哪怕是再看重利益的李成儒,此刻眼睛也有些酸。
他輕咳一聲,鄭重地朝謝珩揖禮,“王爺能找回小女,下官實在是感激不盡!”
一旁的李夫人也拉着李宛如對着謝珩深深地行了一禮,謝珩虛扶一把,意味深長地看着李成儒,“本王不做善事,李大人記住自己說的話便是。”
李成儒的笑意僵了僵,卻還是點了頭。
等謝珩走了,一家三口關在屋裏說話。
李宛如對着夫妻二人跪了下去,悔恨道:“都怪女兒鬼迷心竅,這才鬧出這樣的事來。讓爹孃擔心,還惹上了錦衣衛。”
李成儒“哼”了一聲,李夫人瞪他一眼,將李宛如拉起來,心疼地摸着她的臉,“瞧你,都瘦了。”
李宛如向她搖搖頭,看向一旁的李成儒,“爹,女兒會嫁去宋家的,您不必擔心了。”
李成儒臉色終於緩了,讓李夫人叫大夫來給李宛如瞧瞧,莫拉下了病根。
李宛如跟在李夫人身後,回到自己的院子。
琴棋被禹安扔在半路,自個兒走了很遠的路回到府裏。
看見李宛如回來,激動地掉下眼淚。
李宛如有些歉疚地握住她的手,“讓你受罪了。”
“小姐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李夫人打斷她們,讓丫鬟們備水給李宛如好好洗洗。
泡在浴桶裏,琴棋給李宛如搓洗。
洗了一會兒,她問:“聽聞小姐願意嫁去宋家了?”
李宛如一怔,低聲應了,“我這顆心被人踩在泥地裏狠狠碾壓,早已碎成一片片。嫁去哪裏又有什麼區別?左右李家上上下下不能毀在我一人手裏,之前是我太過自私也太過天真了。”
琴棋沒想到李宛如會這麼說,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
她給李宛如捏了捏肩膀,柔聲說:“不論小姐做什麼,雪衣都陪着您。”
——
除了那個晚上,衛卿禾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看見謝珩了。
躺在牀上,衛卿禾自嘲地笑了笑。
身爲靈物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美貌世間僅有,可真成了人類,美貌好像也不怎麼起作用。
而她一直期待的婚姻生活,也變得泛陳乏味,失了熱情。
謝珩回府的時候,已經二更天了。
他輕手輕腳地去淨房洗漱,再出來時衛卿禾又醒了。
“吵醒你了?”謝珩掀開被子躺進去。
衛卿禾盯着他,問:“皇叔從未將我當過妻子吧?”
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謝珩差點沒反應過來。
他也看着衛卿禾的眼睛,實話道:“我從未想過娶妻,不曾想卻耽誤了你。”
衛卿禾垂眸,“之前我曾碰到過新任戶部尚書之女,她問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是想過的生活嗎?”
“當時我說,整個盛京,除了你沒人讓我有過想嫁的念頭。”
聽她說這些,謝珩有些訝異。
衛卿禾沒等到他的話,嘴角扯了一下,拉緊被子閉上眼睛。
謝珩確實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她和他之間橫亙着一個穆家,甚至,她和崇貞出自一脈。
也許是衛卿禾的話觸動了他心裏某個角落,這晚,他又夢見了十二年前的事兒。
那時候,先北定王和王妃還活着,他也還是個少年。
他的姑姑,謝芳菲是太子妃,謝家一時風光無兩。
先帝十分喜愛謝珩,常讓謝珩和穆霆去宮裏看他。
可惜,好景不長。
外族頻繁侵犯大凌邊疆,先北定王請命出征,先帝答應下來。
半年後,先北定王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回盛京,滿朝震驚。
先王妃整日以淚洗面,最後鬱鬱而終,只留下年僅十一歲的謝珩。
從那以後,謝珩更是頻繁出入宮廷,叫百姓都忍不住說這北定王比得上先帝親子了!
崇貞身爲太子,不如自己兒子得先帝看重也就罷了,謝珩一個外人也比他在先帝那裏得臉,他心裏自然不快。
終於盼到先帝駕崩,崇貞如願以償繼位。
他即位後,先是獨寵宋德妃,後是派人暗中給謝珩使絆子。
謝芳菲身爲皇后,卻不過是個虛名罷了。
穆霆的太子之位,也因爲莫須有的罪名被崇貞廢了。
謝氏門庭靠謝珩一人撐着,他也就變成了人們口中心狠手辣的指揮使。
也是因爲這些,謝珩洞悉了當年先北定王戰死的真相。
大家知道的真相是:先北定王身邊的副將早已叛變,將佈防圖交給了外族。
實際上是崇貞妒忌先帝待先北定王似兄似父,抓住副將的把柄,要挾他通敵叛國。
那時候謝珩便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他定要崇貞付出代價。
可是,他無意中救了長公主的女兒,讓崇貞有了另外的打算,竟把她許配給他。
崇貞是她的親舅舅,他根本無法敞開心扉去接納她。
後面,謝珩夢到自己親手殺了衛卿禾,被驚醒,出了一身的汗。
外面天還是黑的,衛卿禾也在他身邊睡的好好的。
想到睡前衛卿禾說的話,謝珩一時心緒難平,披着衣服去了外面。
他推開書房門,從暗格裏拿出一卷畫。
這是宮裏畫師畫的,裏面是他們一家三口。
謝珩的手指撫上畫卷,眼底的掙扎變得平靜。
——
皇宮,永華宮。
宋德妃半夜突然腹痛,宮裏一時吵鬧起來。
太醫提着藥箱進去把脈,半響,笑着擡頭對崇貞帝和宋德妃說:“恭喜陛下,賀喜娘娘。”
崇貞皺眉,“何喜?”
“娘娘懷有身孕,今夜腹痛也是胎象有些不穩。待臣開個方子給娘娘服下便無事了。”太醫躬着身子說。
崇貞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臣不敢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