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她音如蜜糖，“可曾聽聞蜜結迦南的由來？”
照華看她面上喜色，不禁也彎起嘴角。他知道她又要講故事了，這一段故事又關係着怎樣的過去呢？
他道：“願聞其詳。”
“師父清淨之人，不染俗塵。可能不知，蜜結迦南是香中珍品，有價無市。它來自嶺南瓊州諸山。香木爲大蟻所穴，蟻食石蜜，遺漬木中，歲久而成。故此難得。”
“心爲蟻食，藏穿包穴，猶產沉香。向死而生矣。”照華不住點頭。他看向女子，她面若皎月，此刻嗅香淺笑，怡然自得。百年歲月，不曾在女子臉上留下絲毫痕跡，她也經歷過向死而生的片刻吧。不知爲何，照華感到胸腔內有一處蠢蠢欲動，波瀾起伏，正被她的一顰一笑牽引着，撥動着，情不自禁地神往她更多的美麗模樣。
“師父的感悟別有一番意境。”邯麗不由地說。向死而生，她對此深有感觸。自己不正是多次瀕臨絕境，絕處逢生嗎？她伸手按住鑰塵珠，望向如墨夜色，妖風肆意拍打着門窗，衝散了室內的香波。邯麗擡手在空中一劃，外面的狂風，還真就小了。
“久居於此，這金澤苑的風，都聽從我這妖怪的了。”邯麗看着面露驚訝的照華，笑着調侃。
難怪她說幾日內我下不了山了，原來是能感知普華山的氣象。只是聽她自稱妖怪，未免不認同，他說道：“應是麗兒姑娘神采煥然，像極天上掌管風雨的女神，地上的風雨見之，難免溫馴了。”
“我”邯麗聞言赧顏，面上發熱。經他一講，邪術就成了仙術，妖女成了女神，誰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的，身邊這和尚，顛倒黑白的辭令可厲害着呢。心中腹誹一陣，她還是溫婉道：“師父謬讚了。麗兒哪裏能是天宮裏的女神呢。”我就是困在金澤苑的小妖精罷了，後半句在心中默默補上。
邯麗心中如食蜜糖，忍不住美目探去，正與照華明亮的眼睛相撞，眼神接觸的瞬間，照華一陣慌亂，忙往下移。
他今晚怎麼了，好像開竅了般，這是有意撩撥我？那是不是我們可以更進一步了？邯麗只想着將某人喫幹抹淨。
某人正在暗歎自己大意，明明是想將她比作面善心善的女菩薩，出口後卻變成這麼曖昧的意味。她當真了沒有？照華微微側目，看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還在打量自己，連忙轉過頭去。手上念珠不知轉了幾圈了，鼻尖甜香縈繞，他腦袋昏昏的。
大師冷靜自持，佛心堅定，難得有這麼片刻惝恍迷離，沉香瞅着這縫隙溜了進去。某人四心尖上，香甜四溢。
“咳咳。”照華飄飄忽忽的，隱隱能感到對面注視的目光，他輕咳兩聲，深深吸氣，強行鎮定。隨即打開話頭，詢問道：“適才麗兒說這香是哪兒來的？”
邯麗聽到問話，從面前的活色生香上移開目光，溫聲回道：“亦是建造金澤苑的人留下的。”
見照華總是話不離往事，邯麗不免疑惑，他答應幫自己解困，難道往事裏暗含玄機？既然師父這麼喜歡聽故事，不如多講幾件，左右自己活了這麼久，經歷的軼事不算少。再不然，就算師父不能解了這永生之謎，也可以藉此與他熟絡親近，解幾日後的燃眉之急。
邯麗的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只聽那人說：“貧僧猜測，建造金澤苑的人，是趙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