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暉嘴角帶笑，靜靜注視着她。普華年幼，她總是這麼理想化地看待紛繁世事。古今博取功名者無數，初衷各異，其中不乏志在造福百姓的，然而在這條路上，一路搏殺，披荊斬棘，真正走上那個位子後，少年血性早被磨平，多的是戀慕權利的老狐狸。所謂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只有書上會這麼寫了。大抵是普華的父母一生都在踐行善舉，他們將女孩兒保護得很好，她很善良，也很天真。關於這些她早晚會懂。不過，他希望她永遠不懂。
“咱家有蔭封，哥哥以後承襲父王的爵位。不必科考。”他只挑了好說的，來答覆女孩兒。
“承襲了爵位不可以考功名嗎？”
“當然。”少年笑着說道，“如果王侯子弟既能承襲爵位，又能考功名，那對平民子弟來講，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女孩兒黑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聽得很是認真。他便繼續說道：“咱們聖上沿襲前朝的規制，三品以上的世襲侯爵，不可參加科考。”
“啊！那太可惜了。”女孩兒不禁扼腕，“哥哥這般多才，本應當考上狀元的！”普華對此惋惜不已。
“哈哈，那倒未必。”趙玄暉笑說。
只是，此制確實表明了一個事實，有關於生路的。本朝實行降封，哪管是親王，也用不了幾代就降到九品。趙玄暉將來承襲的是嗣王，已經降了一品。那麼趙家的後人呢？祖宗的蔭封管不了多久，後輩大概只能自謀生路了。
但他們的前人趙玄暉是個有野心的。他想榮華富貴，兒孫繞膝，把趙家做大做強，將來在趙家祠堂裏立着他的雕花牌位，香火不斷，子孫虔心供奉。說到底是想在歷史中留名。哪個男人沒有這樣的事業心呢？雖然科舉這條晉升之路走不通，但軍功和銀錢，不管在什麼朝代都暢通無阻。別忘了，趙謙就是靠軍功發跡的。這也是爲什麼趙玄暉還要練武了。萬一哪天邊塞打起來呢？至於銀錢，趙玄暉最不缺的就是錢。這筆財富留給子孫們，捐官、娶親、做生意，幾代都夠用了。
這片刻的功夫，普華已經打了幾個哈欠。沒一會兒，她就倚在圍欄上打瞌睡。一面困得東倒西歪，一面還在強撐，扯東扯西的跟趙玄暉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趙玄暉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她闔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說去幫他跟人家姑娘說項，保證他抱得嫂子歸。趙玄暉看她撐得辛苦，也沒管她這不通的邏輯，只輕聲喚道：“華兒？”
“嗯？”普華眼皮都睜不開了，依稀聽見有人叫她。
“你過來，哥哥告訴你。”
對面那人一動不動。
“華兒，你過來，哥哥告訴你喜歡哪家的姑娘。”
普華睜開稀鬆的雙眼，往前挪了挪。趙玄暉一把撈過她，普華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裏。
目的達成。趙玄暉看着女孩兒沉睡的側顏，心滿意足，他低聲說道：“哥哥喜歡你這樣的姑娘。”
話出口後，感覺不太對勁，他自顧自糾正道：“是像你這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