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瘦男人望着自己的斷手,雖然被草草的包住了,可是那劇痛之感還是讓他直犯暈乎。。
他咬着牙忍下,心思一繞,擡頭對着騎在馬上的莫雲瑤說道,“女大人,咱兄弟二人沒料想到那位娘子是赫遠小將軍的夫人,要是知道的話,那是借千萬個膽子也不敢冒犯的。”
他頓了頓,噓聲着,“也從沒聽起過將軍府入了個夫人啊。”說完,還撞了撞一旁的胖男人。
胖男人受意,立即符合着,“是啊大人,我們不敢的。”
莫雲瑤停下馬來,回頭看向二人,“先不論她的身份,即便是尋常女子,也容不得你們在京中如此!”
矮瘦男人神色一變,立刻改口道,“是是是,女大人說的是。我兄弟二人今後必定老老實實做人,絕不再犯事。只是大人,您看如今我都斷了一隻手了,也是受到了懲罰的,就不用再去官寺了吧。”
莫雲瑤嘴角微挑,對着矮瘦男人問道,“你叫什麼?”
矮瘦男人猶豫了半瞬,不敢說假話,“小的叫黃幬吉。”
莫雲瑤收了收目光,“想你也是個能忍的,驟斷一隻手還能撐着到現在。如果不是有這些歪心思,收在軍中想必也能成條漢子。”
矮瘦男人眼神一轉。如若將他們收至官寺,只有死路一條。要是參軍,起碼還能保命。想罷,立即跟道,“大人一番話讓小人茅塞頓開,大人如若不嫌隙,我們兄弟二人自然是願意參軍的!”
莫雲瑤又朝着這矮瘦男人細細看去。
此人身型短小,面容平庸無奇,乃是丟到人堆裏就讓人找不到的模樣。
此等角色扮作細作最好不過,她昂首笑道,“好,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往後跟着我出入西北邊塞,凡事聽命於我,你可願意?”
矮瘦男人見事有轉機,連忙跪下,“從今往後女將軍便是我兄弟二人的主人了,主人說一我們絕不做二!”
莫雲瑤擺了擺手,“你兄弟我不要,只你即可。”
矮瘦男人有些猶豫,胖男人一聽,急忙也跪下,“女將軍,爲何不要我,我也願意參軍。”
莫雲瑤看向那胖男人,“你放心,你的這兄弟若是在我手下幹得好,你的罪過我也一併帶過。”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反應過來,衝着莫雲瑤連連磕頭,“謝謝女將軍。”
……
那日過去五日後,事情便已塵埃落定。
太史萬新夥同邊疆軍官走私販私一事呈到宮裏頭,天子大怒。此案涉及者牽連數百來人,皆一一定罪。
太史萬新受賄官員爲一罪,私販官物是爲二罪,太史府上下知其不報爲三罪,太史寰入府殺人未遂爲四罪。
數罪並定,太史寰被革除中書侍郎職務,太史府上下除太史萬新及太史寰定位死罪,其餘人等,男流落邊疆,女入奴籍。
唯獨養女太史長玉,因循穆上書稟明由她親自揭發此案,故而被赦免。
那日午時,官寺大殿的審堂上,一衆年輕女眷早已哭的趴在地上。
太史寰看着她發笑,閉着眼唸了句,“白眼狼,哈哈哈,我太史寰親手帶大的白眼狼!”
紅着眼的太史萬新,上前來要掐死她。下一瞬被數名衙役壓住,還在咬牙切齒的對着她。
她面無表情的接着向主堂陳述完。
堂上主判官一聲令下,“人證物證俱在,此案已定!”
令牌丟下,死罪者未時行刑……
“民女還有一事要揭發。”長玉擡頭,面向審判官那一席。
“堂下人還有何事?”主判官看向她。
“數月前,太史府長女太史華拂,乃是由他人所害而亡!”
此話一出,官寺大堂內陷入了一陣死寂當中。
衆人皆在愣神之中,只太史寰和張氏反應過來……
太史寰固然以爲是被那奴人所殺,嘴上罵道,“你這畜生,拉全家下水,拂兒的死又輪得到你來揭發什麼!”
張氏被銬住的雙手微微顫抖着,隨即上前一步,“是!大女兒是被後院的夥計所害,只不過當時怕撞了家中喜事,故而沒及時報官,但是後來也是準備要報官的。”
“你!”張氏瞪大了雙眼,“你胡說什麼!你豈能如此污衊!”
太史寰驚愣之中,回望了一眼張氏。
太史萬新衝着長玉怒喝道,“你這賤婦!全家被你害得如此還不夠,還敢來誣陷我母親,我殺了你!”
邊上的華絡華悅兩姐妹也紛紛叫嚷着,朝她怒罵道,“自己下賤,還以爲我們同你一樣嗎?”
一時間,官寺大堂內鬨鬧做一團,堂上主判官手中驚堂木拍了又拍。
主判官被吵得頭痛至極,“今日只審判天子批下一案,其他案子,按正常章制批示後再判!”說罷,便要起身結案。
一旁的差役忙湊上來,在主判官耳邊低聲道,“大人,這揭發的女子,是赫遠小將軍府中寵妾。”
主判官聽罷,眼神往長玉那看去。想了一想,又坐了下來。
他清了清嗓子,又頓了一頓,再次放聲。
“你可有證據?”
長玉將早就備好的絕筆書交由差役呈上。
張氏見勢不妙,連連反駁,“這東西可作假,如若可信,豈不是人人都可被她污衊!”
長玉帶過一眼張氏,對着主判官再說道,“還有一人證。”
主判官看過那方絕筆書,皺起眉頭略不耐煩地說,“將人證喚上來。”
片刻後,露雲進入了官寺大堂。
張氏見到露雲,再是堅定不住,一把坐倒下去。
這個露雲,自太史華拂死後,就也不知了去向。她曾派人搜尋多時,都未找到。此刻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太史寰朝着張氏看去,“怎麼回事?”
“郎君信我!”
露雲緩緩擡頭,朝張氏那邊看去,好一會後,才止住了眼中淚水。再轉回官寺堂上,她咬了咬牙,“那日,我家姑娘原本是要去東院廂房送客……”
張氏急忙喊道,“一派胡言,你怎可如此編排我!”說罷,嬌弱地往地上栽去。
太史寰手中握拳微抖,臉色鐵青。華拂自縊這件事,他所聞皆是從張氏口中得知。現在即便是想爲了面子爭上幾句,也不知要如何去說……
堂上主判官眉頭緊皺,思索了一番,問道,“此案過去時日已久,人證尚有,卻還不足以定案,那管家現在何處,那名女子的屍首又在何處?”
長玉將目光轉向倒在地的張氏,“所有事宜都由張茹陽一手操控,民女在太史府並無機會調查。所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只見大堂後頭,一差役從後門而入,急匆匆的跑上堂去,在主判官耳邊說了幾句話。
主判官眉頭皺得更緊了,聽罷,朝着長玉看去,聲音變得柔和了幾分,“夫人,既然將軍早已將兇手抓住,且盤問了出來,你何不早說呀?”
長玉一愣,“兇手?”
“就是那管家啊。”
她愣了愣,循穆不是和她說,要等到這樁案子定下才能去抓吳祖才嗎?
他是何時去抓人的?
這頭,張氏再是無話可說。要是吳祖才被抓到吐露了全部實情,那這事就真的沒有一點轉機了……
想着,她眼一翻,索性直接裝暈過去。
太史寰眼微閉,不由得發出笑聲來。
太史萬新還急着要上前來辯駁。
長玉擡頭,不容多想,立即朝着堂上回道,“是,不過張茹陽也脫不了干係,可叫吳祖纔上來問話。”
主判官在心中盤旋了一番,立即朝下道,“傳吳祖才!”
那頭人還未到。這頭太史寰眼一睜,朝着地上裝暈的張氏狠狠一腳踢去。
華絡華悅兩姊妹嚇得各往後退去。
太史萬新停止了掙扎,慌錯間,眼眶通紅的看向了自己癱倒在地的母親。
耳畔,一家子人的喧噪傳來。長玉面色未變,只覺得此刻心中是無比的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