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微博公佈戀情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楚空青對他真正的感情起始是在他打信息素阻隔劑的那次。
再往前推的種種,都只是‘試試’而已。
現在看來,好像現實和所謂的‘我以爲’有着不小的差距。
張懷自動把周清和的異常狀態歸結於無事發生,兢兢業業繼續說着工作。
“上午本來有個週會,因爲你沒起得來,我推到了下午,那麼上午你就只需要去a109號棚裏面拍攝一組宣傳片,拍完之後回來審批方案,下午除了週會之外,要和幾個對接的品牌開會,晚上需要參加一個飯局,我們是東道主。”
光是聽張懷說着一天的工作安排,周清和就一個頭兩個大,後知後覺張懷以前的手下留情。
以前張懷對他的工作安排強度只是現在的三分之一而已。
周清和人生當中最煩的除了條條框框的規矩之外,其二就是開不完的會,聽不完的說教。
“拍攝改期,把週會取消了,品牌的會我不參加,讓該參加的各部門部長去開,會開完之後整理出一份會議記錄給我看就行。”
張懷當週清和的經紀人有一段時間了,再清楚不過周清和在工作上的脾性。
現在周清和的工作狀態已經算是非常之好了。
“好的。”張懷應下,繼續補充說道:“你和楚哥之前拍攝的雙a情侶照片,王經理那邊一直在催我,看什麼時候,什麼渠道發出去會比較合適。”
周清和不同於面對其他工作時反應極快,這次他思慮了很久。
周清和的眼神看起來很是複雜,裏邊有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人看不懂。
“我們的合作方中最頂尖的雜誌是哪一家?”周清和問。
“芭蕉。”
“和芭蕉接洽,這次的照片我要佔封面,時間不是問題,熱度要炒到最高。”
做出這樣的決策,全然是出於周清和的私心。
只有熱度炒得越高,楚空青從別人那處得知情侶照片曝光了的概率就越大。
就算不能和楚空青見面,他也要楚空青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他所佔據。
張懷沒有問原因,只是答應了下來,“好。”
“晚上的飯局是什麼局?”
“楚哥幾天前定的,邀請了幾個有名的畫家,主題我不清楚,雖然現在楚哥不在,邀請卻是發出去了的。”
“推了。”周清和乾脆利落吩咐道。
張懷微不可察地長嘆了一口氣,拉長了音調,“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周清和端起面前的茶杯,把裏面的茶一飲而盡。
“文件都發我郵箱,我先走了。”
“……?”
張懷視線一直追隨着周清和離開的背影。
合着把所有的拍攝改期,取消會議都是爲了今天不上班?
改觀是不可能改觀的,周清和還是那個周清和。
想了想今天額外多出不止一倍的工作量,還得去協調各個部門,張懷突然有些想念楚空青。
周清和出了公司門,開車往與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開。
還沒到目的地,就看見柳予站在門口舉手高過頭頂,拼命朝自己揮舞着。
柳予的背後是藍白配色的建築,顏色都很清新,但配上了‘警察局’三個大字,莫名就肅然沉靜了下來。
周清和停好車,由柳予帶路,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廖正林的辦公室。
敲門之前,柳予一直強調着:“周哥,你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衝動啊,老大在外面是會笑笑鬧鬧的,但一在局裏,就是板起個臉,兇得很,你倆要是起了衝突,我真不知道該拉誰……”
柳予還想再說多一點,身前的門突然就被拉開了。
柳予口中的‘板起個臉兇得很’的老大正冷臉站在兩人面前,揚了一下下巴,側身讓位,示意周清和進來。
周清和進門之後,廖正林又指着柳予咬着牙說:“你小子,在我背後說我壞話,晚上加班歸檔文案。”
‘啪’的一聲,門被關上了,險些砸到了柳予的鼻樑骨。
柳予哭喪着臉,拿出手機給張懷發消息說加班,晚上的約會能不能推遲一些。
得到的回覆卻是張懷也要加班。
直接或間接導致兩人加班的周清和渾然不知加班人對他的怨念,擡腳拉過一邊的凳子,不請自坐。
廖正林掃了眼周清和翹着二郎腿的坐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背靠着椅背,低睨着周清和。
“沒禮貌的小屁孩。”
周清和被廖正林這麼評價,也不生氣,不羞惱。
他今天來是有正事的。
廖正林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大拇指相互交壓着,“你想說什麼?”
“我能幫你找到於海。”
如果說周清和是乳臭未乾、涉世未深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那廖正林就是老練、經驗豐厚的頂級掠食者。
現在小狐狸反倒要教頂級掠食者怎麼去捕獵。
這在廖正林看來,是個笑話。
廖正林保持着風度,沒有嗤笑出聲,“怎麼幫?”
“我是周家人,你只能動用明面上的渠道去找人,慢,效率低,但讓我來找的話,會快很多。”
周清和說得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神色。
廖正林的臉色變了變。
如果周清和是周家人,那確實是可以加快找人的進程。
警局有無數個案子,不可能傾注所有的人力去找一起案子的在逃犯。
但有了周家的財力和渠道,就不一樣了。
只不過……
“有條件的吧?”廖正林手從底下拿了上來,放在了桌面上,靠近了些周清和的方向,“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聽到廖正林問題,周清和原本像一潭死水沉靜的眼神恢復了些光彩。
語氣冷冰冰的,像是滿身風雪從十二月走來的人一般。
“我答應你把於海交給你,能保證是活着的,但部件齊不齊全,我就不保證了。”
廖正林明白了周清和的意思。
周清和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了一個類似於許可的承諾,要他答應不追究。
“眼睛?”廖正林問。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楚空青的眼睛瞎了,於海就不能完好無缺。
周清和沒說話,只沉默地點點頭,而後又不甘心似的,“可能不止。”
這回輪到了廖正林陷入了思考。
於公,廖正林不能允許這種私人惡劣報復性質的存在,但於私,他認爲付出代價這件事本身沒有錯。
廖正林捂着嘴輕咳一聲,大幅度點了點頭,嘴裏卻說着:“我不建議你這樣做。”
“哈?”周清和不理解廖正林的行爲,皺着眉頭髮出疑惑。
而後,弄懂了廖正林意思的周清和沒繃住,一下笑出了聲。
周清和帶着笑意的聲音說:“行,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廖正林也被自己的言行不一的行爲逗笑了,“控制着點,最終的裁決還是留給法律來做。”
“嗯。”周清和撩撥了下額前有些長的碎髮,“現場的事情,我想了解一下。”
“柳予沒和你說清楚嗎?”廖正林問。
“說了個大概,我想從頭到尾,每個細節都瞭解。”
“行。”說罷,廖正林真的從頭到尾,每一個小的細節都拆分出來給周清和講了一遍,包括中間楚空青接到周清和電話的那一段,還有兩隊人馬被章悅和於海戲耍,在兩個地方來回跑的經歷。
沒聽廖正林講解之前,他以爲楚空青不告訴他是因爲不願意和他一同分擔,不料卻是因爲廖正林的阻攔。
周清和雙手掩面,聲音悶悶的。
“那爆炸呢?是因爲什麼?”
“章悅臨走之前和於海交代,他要是三十分鐘之後沒發消息報平安,就引爆炸彈,魚死網破。”
知道的細節越多,周清和就越想把昨天在病房裏的自己捶一頓。
在這次的意外事故里,廖正林是顧側柏的救命恩人。
他還亂喫楚空青關心廖正林,不搭理自己的飛醋。
周清和爆了句粗口。
“小柏呢?有問出來章悅和於海對小柏做了什麼嗎?”
提到顧側柏,廖正林格外嚴肅起來。
“楚空青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適合聽這個,出於衡量,我們就沒告知他。”
周清和不自覺端正了坐姿,側耳聽着。
“顧側柏被於海帶走之後,鎖在了56號房裏,章悅用了鏡刑,把顧側柏的精神狀態折磨掉了一半,結束之後顧側柏頭上又被罩上了黑布,丟進了蟲堆裏。”
“顧側柏精神狀態最疲軟的時候,章悅給他注射了omega的信息素,直接打進了腺體裏,同時用了omega信息素誘導發情。”
周清和眉頭越皺越緊,下頜線繃得很緊。
“但顧側柏是劣性alpha,送醫及時,oemga信息素對腺體產生的影響不大,但精神方面……評估很危險,或許以後會有精神方面的隱患。”
周清和氣極了,單憑握緊拳頭來舒緩心中的憤恨已經遠遠不夠。
他起身走到辦公室左側擺着的沙包處,揮出蓄力已久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