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帶上了找到的柳清池。
如果要追求效率，像剛纔那樣直接抱着柳清池，放棄道路步行，從樹上沿着手機導航走直線自然是最快的辦法。
但蘇凡還想找點東西，譬如，能佐證佈陣之人身份的痕跡。
“不大對頭！”
入林行出百十來步，蘇凡倏然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
柳清池急忙問道，本就微汗的嫩手，頓時將包裹住自己的大手抓得更緊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着實把她嚇得夠嗆。
蘇凡解釋道：“不是哪種不對勁，你別慌，好歹是理科的醫學生，能不能唯物一點？”
“唯物跟害怕並不衝突！”柳清池反駁道，一如膽小並不妨礙她的嘴硬。稍稍頓了頓，她又追問道：“不是哪種不對勁，那是那種不對勁。”
蘇凡停下腳步，擡頭仰望着黑漆漆的樹枝樹葉，恰有風拂動，頂上便沙沙作響。
“我感覺到了一種很奇特的力場，這感覺有些熟悉。但在我進來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絲毫沒有。”
“力場？”柳清池不明所以。
“通俗地說，也可以稱爲磁場。”蘇凡回道，眼睛環視四周，表情逐漸嚴肅深邃。
通過更仔細地感應那種突兀出現的力場，此刻，他基本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林子裏的陣法，比起進來時，已然又變了。
所謂迷陣，本質上的原理其實就是通過扭曲某一環境的磁場，從而干擾陣內人的各種感官，達到幻覺、幻聽或者方向感錯亂的效果。
當眼睛耳朵甚至自身判斷力都不足以信賴的時候，人自然就很容易迷路。
區別在於，先前的陣法僅僅是利用五行八卦，讓林間的小路形成迴環，怎麼也走不到頭。而現在森林裏的陣法，高明出起碼一個檔次，有超乎尋常的力量維持着環境不斷變換。
“蘇凡！”
柳清池發出一聲近乎尖叫的呼喊，忽然抱緊了他的胳膊。
她看到了完全不在正常理解範疇的畫面——路邊的樹好似長了腿兒一樣，全都挪動起來，樹枝相互摩擦碰撞，斷枝簌簌落下。
很多樹葉飄在兩人身上。
柳清池的模樣有些狼狽，被一截掉落的小樹枝砸到了腦袋，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源自過度驚嚇帶來的失態。
她內心一定十分後悔，不該在入夜後還聽信蘇凡的蠱惑，跟着闖入這片看着就不友好的樹林。
待在別墅裏等到明天天亮再走哪裏不香？別墅裏什麼都有，雖然不能下樓，活動空間有限，但有電燈有牀，擄她的人還在桌上放了很多零食，這一夜並不會餓肚子。
可自己偏偏信了邪，這傢伙還滿嘴跟自己說什麼唯物科學，唯物就是這麼唯物的？把樹都給危活了？
“是幻覺。”
蘇凡用手遮住了柳清池的眼睛，自己則冷漠地盯着那些飄來飄去的大樹小樹。
他很清楚，這不是純粹的幻覺，或者說不是普遍理解中的幻覺，如果有根很大的斷枝落下來砸到身上，身體也是真的會受傷的。
陣法再如何神奇玄妙，樹就是樹，不是成精的樹妖。樹的根系紮在土壤裏，蔓延十米甚至幾十米遠，倘若真的動起來，必然滿地泥土紛飛，不出半小時，整片森林就比牛犁過的還鬆軟，草木自然也都破土而亡。
“我們折回去吧！”
柳清池罕見地說起了軟話，甚至帶着一絲絲懇求。
對於常年生活在城市裏錦衣玉食的女孩子來講，這時經歷的一切，委實太過驚悚，心理承受能力難以負荷。
蘇凡回頭看了眼進來的路，已經被劇烈挪移的樹林給擋住。
這是個挺扯淡乃至有些玄幻的現實，路分明還在腳下，卻無法沿着這段路走上另一段路。
“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而且一定會帶你出去。你只需要抱緊我，然後什麼都不要看。”蘇凡其實挺煩旁邊有個人一驚一乍的，不過這纔是正常人應該有的表現，無論普通女孩還是富家千金，畢竟不都和小師妹或者虹那樣，該不該見的都見過了。
“我抱得夠緊了！可我還是怕！”柳清池說着手上又用了用力。
胳膊被膨脹柔軟的事物包圍，蘇凡心說確實抱得夠緊了，這也就是真貨，要是人造的，沒準兒硅膠都能擠出來。
“你就這麼想，假如，我最後沒能帶你出去，兩個人一起死在這可怕的林子裏，那算不算殉情了？”
“誰要跟你殉情！我只是要跟你結婚，結婚不代表有感情！”滿嘴嫌棄的柳清池狠狠將臉埋在蘇凡胸膛上。
蘇凡安慰道：“那也是兩口子殉情了，這待遇，一輩子就一次，劉詩然可沒機會。”
柳清池身軀一僵，頓時不抖了！
“你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哼，那我們就死在這裏，殉情！劉詩然這輩子都別想贏我！”
“我……去！”
蘇凡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刺激她，結果竟是如此超乎意料的奏效。
女人，究竟是種什麼腦構造？
但他可不想真跟柳清池在這兒殉情，安撫好對方情緒，得到安靜，終於可以靜下來思考脫困策略。
先是拿出手機看了看。
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之前還能開導航的手機，這下徹底沒了通訊信號，連撥打緊急號碼的功能都無法使用。
不止如此，手機自帶的指北針功能，也是陷入混亂，屏幕上的箭頭毫無規律打着轉。
“何其相似的一幕！”
蘇凡熄了手機屏，緩緩擡起眼，凝視前方幽影密集的黑幕。
他不由想起曾經與琉璃巫女、淺井麻衣一起行動的那個夜晚，彼時，兩名東瀛女子聯手，也將一片叢林營造出宛如此時的迷陣，將持有熱武器的兩支僱傭兵小隊圍困了三天四夜，生生將這股原本強悍的武裝力量，耗得身心俱疲，再去收割時便非常的簡單容易。
而今，相同的招數，也用在了他的身上。
“不錯的手段，可惜，我不是當初那兩個草包，你也沒有百年內最具天賦的陰陽師姐姐相助。”蘇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