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花妖的妖力爲何會在其他妖身上,牡丹想過很多種可能。

    一,蛇妖與烏鴉妖是友人,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遂,妖力分享之。

    但,烏鴉妖迷茫搖頭:“我不認識什麼蛇妖……”

    牡丹:“……”

    嗯,第一點猜測胎死腹中。

    她決定還是不要自己亂猜,聽烏鴉妖詳細解釋,都還比她瞎猜來得快。

    牡丹艱難發問:“你……你拍了什麼?從哪兒拍來的?”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妖力也可以拍下的?

    牡丹心裏嘀咕幾句,又追加了三個問題:“來源靠譜不?是不是正版貨啊?賣家評價怎樣?”

    越問越覺得,莫不是這修仙界有她那世界的前輩穿過,還將橙色軟件那一套服務給帶進裏頭來吧?

    想着想着,牡丹眼前一亮。

    那敢情好,她有錢啊!可以買買買!

    烏鴉妖被牡丹這炙熱的視線看得頭皮發麻,雖露出迷茫的神情,聽不出她大半所問,還是一個一個回答自己能答出的問題。

    “我拍了含妖力的碎丹,是從拍賣會上拍來的。”

    牡丹聽到這裏,恍然大悟。

    原來此拍非彼拍啊!

    對於這個拍賣會,牡丹再一次憑藉花妖記憶回想,還真找到相關。

    四百年前開始,這神祕的拍賣會憑空而出,一年僅舉辦一場,非受邀者不得入。

    修仙界大家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修士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見過?原先對這拍賣會也是嗤之以鼻,即便有人得了邀請而入,那也是抱着看戲的姿態。

    誰料,第一場拍賣會結束以後,所有人對拍賣會都重視起來。

    據得以進入會場的修士們言,裏頭拍賣的所有,絕非凡品。

    什麼只在典籍上才記載的法寶、效果比一般丹藥好上數百倍的上品丹、幾百年只開一次,一次還只開幾株,偏偏又是煉丹必備的靈植,在拍賣會場上,卻是成堆成堆拋出來競價。

    爲此,修士們對這拍賣會後來都有一傳言。

    一旦進了會場,這拍賣會不把你身上靈石榨乾,它“拍賣會”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回憶結束,牡丹對於最後一點結論挑了挑眉。

    把靈石榨乾?

    她身上靈石有多少她都數不清,要真去了拍賣會,這傳言就得爲她改寫了吧?

    牡丹得意笑着,同時又想到,也不知這花妖從那兒蒐羅來這般多靈石?

    她雖能隨時調用她記憶,但一人一妖意識還未完全合一,花妖的有部分記憶,連牡丹自己也沒法探看。

    既然都知曉拍賣會的由來,牡丹後面問的三個問題答案也就不必了。

    這拍賣會童叟無欺,賣出的絕對是真品,從無假貨。

    但,烏鴉妖提到的碎丹,又讓牡丹心都提了起來。

    牡丹再問:“你說的碎丹,該不會是蛇妖內丹吧?”

    隨着烏鴉妖點頭,說了聲:“好像是……”

    牡丹眼前一黑,差點暈厥。

    符懸書問出牡丹最在意的問題:“那碎丹,拍出去的共有幾片?”

    快暈的牡丹倒仰到一半,聽見關鍵,頸部發力,梗着脖子轉回來,含淚盯着烏鴉妖,等它答覆。

    她心中忐忑,聽烏鴉妖皺眉思索片刻後,娓娓道出:“這……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碎丹已是每年固定的拍品,歷屆拍出去的也有過,我並非拍下此丹的第一妖……”

    牡丹趴地,目露絕望:“這到底碎成了幾片啊……”

    居然還都能當成固定拍品,牡丹欲哭無淚。

    還以爲找到蛇妖,一切就解決了。

    誰料在找到它之前,蛇兄自己先掛了!

    掛了也就罷了,內丹更被生生剖去!不光碎了!還被人賣到拍賣會當拍品!

    牡丹癱倒在地,急需吸氧。

    蛇兄一掛,她找回妖力的這條道路,登時生生難了好幾個層級。

    符懸書自己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發展。

    他喃喃:“如若碎丹落入別有用心之人手上……”

    符懸書垂眸看瑟瑟發抖的烏鴉妖,光是一妖就鬧出了這麼大陣仗,還得慶幸這回僅是開小倌館,圖凡人皮相而非性命,否則……

    他眉間微擰:“需得將所有碎丹找回不可。”

    牡丹含淚點頭,只差沒舉雙手雙腳同意:“就是啊仙長!”

    哭完後,牡丹轉向烏鴉妖時立刻變臉:“你花多少靈時買下的碎丹?我跟你買回來?”

    符懸書這就不解了:“爲何不讓它歸還便好?”

    本就是牡丹自己的妖力不是?

    牡丹嘆了口氣:“就算本來是屬於我的東西,那也是它花錢拍來的,起碼這個環節上它遵循了規矩,那我也該照規矩來。”

    說是這麼說,但不妨礙牡丹自己肉疼──哪怕她壓根不缺靈石。

    牡丹照烏鴉妖說的價格拿出靈石,挑的還都是最小顆的下品靈石,給它堆了一座小山。

    烏鴉妖嘴角抽抽:“你可以再小氣點!”

    牡丹聽見了。

    她瞥了烏鴉妖一眼,把本來要放上山頂的最後一顆靈石靈石收回,伸手進空間,又摸出更細碎的靈石填上。

    烏鴉妖……烏鴉妖氣個半死,卻是不敢再吭半個字。

    它怕它再吭,牡丹就真有那個耐心,把這堆靈石又換成個細碎的,給它造出好幾座迷你石山來!

    牡丹堆完靈石山,朝烏鴉妖伸出手:“好了,把碎丹給我吧!”

    烏鴉妖就算不想給,但手腳都還被符懸書的琴絃綁着,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它也只能聽話照做。

    只是……

    “要給碎丹的話,這些弦不怎麼方便……”

    符懸書看着染血的絃線,雙指併攏在虛空中一劃,琴絃齊被斬斷,他也沒有收回再利用的意思。

    烏鴉妖被勒出青紫紅痕斑駁的手腳終於重獲自由,它垂首轉了轉自己的腕子,沉默了半晌後才撐着笑擡頭對牡丹說:“那麼姑娘,我的眼,是何顏色?”

    牡丹乍聽這問題還覺得奇怪。

    還個碎丹而已,關眼睛顏色何事啊?

    聽烏鴉妖發問的當下,牡丹下意識就往它眼眸看去,沒注意到符懸書眼神一凜,復又聚起琴絃,襲向烏鴉妖!

    烏鴉妖的眸色跟符懸書相反,符懸書的眼睛顏色很淡,是淺淺的琥珀色澤。

    但烏鴉妖的卻是濃厚的黑,黑的就像一汪墨色的深潭,都能映出牡丹自己的模樣。

    牡丹穿書以來,還未曾攬鏡照過自己人形。

    本以爲生得肯定與自己原先的樣子不同,然,一看深潭倒影,牡丹卻愣了愣。

    五官是熟悉的五官。

    沒有久病臥牀的消瘦,而是健康的自己。

    牡丹怔怔坐在原地,在符懸書琴絃將要襲向烏鴉妖之前,烏鴉妖啓脣:“攔下他。”

    聞言,牡丹一個閃身,擋在烏鴉妖面前。

    符懸書眼眶一緊,忙握拳收弦。

    因收勢太快,收回的琴絃擦過符懸書面頰,面上一陣熱意,鮮血隨着血痕劃破肌膚,涌出細小的血珠。

    烏鴉妖哈哈大笑:“哈哈哈!怎麼樣?對你心愛的花妖,我看你還怎麼下手?”

    剛剛的假意配合,爲的就是反擊的這一刻!

    牡丹此刻心神被奪,面上平靜,沒有往日的生動,就像一具供人驅使的人偶。

    烏鴉妖指着符懸書,對牡丹說:“攻擊他!”

    牡丹聽言,綠色的花莖自她袖中涌出,齊齊襲向符懸書。

    符懸書擡手打掉襲來的綠莖,可打掉之後,他手腕也跟着一痛。

    他目光一凝。

    ──這些花莖,與牡丹自身感覺是相連的。

    烏鴉妖看符懸書閃躲,臉上興奮得猶如在看什麼好戲:“怎麼?不是很愛用弦嗎?琴絃利得很,就這麼一圈,然後緊勒──”

    它甚至都還比出了手勢示範,做出像是往兩旁拉緊的姿勢後,手掌攤開。

    “啊,你不敢。”

    烏鴉妖走回自己被掀倒的貴妃榻上,伸指一勾,用妖力將它重新擺好,自己躺了上去。

    它幽幽地說:“你怎麼敢呢?你要是這麼做了,你可愛的花妖花莖就會斷了呢!”

    說話說得陰陽怪氣,可符懸書壓根沒理會它。

    烏鴉妖恨極。

    它咬牙,自己幾乎可說是血肉模糊的手腕映入眼簾,手腳上的疼痛還在持續着。

    烏鴉妖又看向牡丹垂在身側那雙纖柔細膩的腕子,眼中淬滿惡毒。

    爲什麼就只有它得遭這樣的罪?而那隻花妖就能被呵護着?

    越想,烏鴉妖心裏越不平衡。

    但很快它就釋然了。

    那隻花妖如今已被它所控,它想要她做什麼,還不是動動口的事?

    看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手的符懸書,烏鴉妖見他那張不帶情緒的臉就來氣。

    想到自己身上受的那些傷,烏鴉妖更想看見──

    花妖受傷、受折磨時,那總是冷着一張臉的仙長,又會露出何表情?

    光是想想,烏鴉妖就露出興奮的神色,心中不快都一掃而空。

    烏鴉妖噙着笑,伸手對牡丹招了招:“過來。”

    牡丹收回花莖,停下攻擊符懸書,步步往烏鴉妖的方向走。

    符懸書握住牡丹手腕,可牡丹不理會他,只知朝烏鴉妖的方向前行。

    烏鴉妖愉快看着他們拉拉扯扯,接着收起笑意,冷冷又下了一令:“在他面前,把你的左手,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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