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筠回去的路上,眉頭是緊鎖的。

    很顯然,是被侍書給自己的回答驚住了。

    時間撥回到半炷香之前。

    “今日你們出門是去做什麼的,我就不問了。”蘇問筠嘆了口氣,“只是,嘉年爲什麼會喝成這樣?”

    在她的記憶中,白嘉年從來沒有喝成這樣過。

    侍書盯着她,眸色複雜,“少夫人不知道麼?”

    “我……應該知道什麼麼?”

    其實,她大概是猜到了。

    只是,又不太確定。

    侍書仔細盯着她的臉,發現她說得很真誠,沒有一點弄虛作假的成分,心中那股淡淡的不滿和鬱氣便消散了一點。

    “其實,馬車走了之後,公子又讓車娘倒了回去。看見了你和那個叫紅蓮的小倌拉拉扯扯,公子的心情便有些不好。正好在西照樓宴客,便多喝了一點酒。”

    侍書將今日發生的一切,都老老實實地告訴了蘇問筠。

    ……

    一陣寒風吹過,驚醒了神遊中的蘇問筠。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顫,擡起頭來,便看到了不遠處斜倚花窗、垂眸不語的白嘉年。

    月色照在他的臉上,暖融融的,挺直的鼻樑,薄而脣線分明的嘴脣,在月光下被勾勒出一道美好的側影。

    一襲白色的錦袍,更襯得他像是月下仙人一般。

    蘇問筠也被這美色惑得皇慌神了一剎那,可回過神來之後,臉色卻越發的難看。

    “白嘉年!”

    她大步邁開雙腿,三兩步就進了房門,大跨步來到窗邊,抓着白嘉年的胳膊就要拉起來。

    “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天色,大晚上的開窗吹冷風,你是真的想作死麼?!”

    耳邊這道厲聲斥責響起,連同身上傳來的力道,讓白嘉年不由得睜開雙眼,便瞧見了眼前那道姣好的面容上,皺着眉,眼眸裏滿是不贊同,緊緊地盯着他。

    感受到胳膊上傳來的力道,讓被酒精侵襲得有些遲鈍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起身,朝她倒去。

    “唔……”

    蘇問筠立刻張開雙手,將他攬入懷中,身體的碰撞,讓她沒忍住悶哼了一聲,身子後退一步才站穩。

    本來她還想要再說說白嘉年的,可是瞧見他下意識蹙起的眉心以及身上傳來的淡淡的寒氣時,她瞬間便沒了其他的想法。

    她趕緊攬着白嘉年的腰肢,嘆了口氣道:“算了算了,等下再說你好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別讓他着涼了。

    蘇問筠剛想往牀邊挪動,可誰知白嘉年卻不配合。

    他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眼神中帶點茫然。

    但他恢復得很快,立刻就發現了自己的處境,立刻掙扎起來。

    “你怎麼回來了?你放開我!”

    前一句有些不可置信,後一句則是帶了些羞惱的意味。

    蘇問筠光顧着小心攬着他回去,眼睛看着地面和前方,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因此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可白嘉年的問話她還是聽見了,便回頭,彎了彎眼眸,溫柔笑道:“乖,別鬧,先回去再說。”

    不知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因爲她臉上溫柔的笑意,白嘉年不動了。

    蘇問筠這才鬆了一口氣,好好帶着白嘉年回到了牀邊,脫下鞋襪,將他塞進了被窩裏,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被子。

    做完這一切,她便立即起身,像是要離開一樣。

    可她剛剛擡起腿,便聽見白嘉年瞬間傳來的聲音。

    “你又要去哪兒?”

    語氣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

    這回,松下心神的蘇問筠聽清楚了。

    她回頭,看見被自己包裹在被窩裏只剩下一個腦袋的白嘉年,還有他緊緊盯着自己的漂亮眼眸,心力那根弦微微顫了顫。

    蘇問筠一笑,安撫道:“我不走,只是去關窗罷了。”

    那邊的花窗還大開着,偶爾吹進了一絲微風,夾雜着徹骨的寒意。

    讓纔剛剛升起地龍的房間,多了些冰天雪地的冷徹意味。

    白嘉年聞言,才發現是自己小題大做了,看見蘇問筠脣邊的笑意,他羞惱了起來,臉頰微紅,嘴脣囁嚅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只好扭過頭去。

    這時,蘇問筠已經走過去,快速將花窗閉起,緊接着,又回到了牀邊。

    看着彷佛鴕鳥一般的白嘉年,因侍書說的那些話而彷佛壓在心頭的重石,便忽然像是被人挪開了一點一樣。

    她忍不住輕輕低笑起來。

    白嘉年聽見了,回頭,怒瞪着她,“你笑什麼?”

    這話的語氣,彷佛只要她敢說出些什麼不對勁的話來,白嘉年就要立刻和她鬧開一樣。

    讓蘇問筠瞬間便止住了笑。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整個人也正經了起來。

    “好了,不笑了。”

    白嘉年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蘇問筠忽然又道:“你剛剛爲什麼在窗邊吹冷風?是……因爲我麼?”

    冷靜下來後,蘇問筠再回想下剛剛白嘉年看向自己時那不可思議的眼神,和有些彆扭的推拒,心中立刻就有了猜測。

    可……還是不敢十分確定。

    只是——

    “你別胡思亂想,怎麼可能是因爲你。我喝多了,身上熱,便開窗透透氣而已。”

    白嘉年一臉冷漠地否認。

    蘇問筠被噎,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行吧,不是因爲我也沒關係。”

    好在她自我調節能力強,不過瞬息,臉上又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甜道:“我下次要是離開,一定跟你說我去哪了,再不讓你擔心。”

    “……誰、誰擔心你了!”

    此言一出,把白嘉年鬧了個臉紅,眼神瞪着某個不要臉皮的女人。

    蘇問筠依舊笑嘻嘻的,“好好好,你沒擔心,都是我自願的,是我自己怕自己走丟,非要向你報備情況的,我們家的嘉年纔不會這麼兒女情長呢。”

    這把人當孩子哄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白嘉年心中惱怒,真覺得這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可恨他平日裏舌戰羣雄,在商場上就沒有他拿不下的人。這時,卻像是被鋸了舌頭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或許是,即使說出來了,也傷不到她分毫,搞不好自己還要再次被噎。

    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咱們白家大公子怎麼會做。

    於是,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厚臉皮的蘇問筠的白嘉年只好閉上了嘴,偏過了頭,不去看她。

    “吶吶吶~生氣了呀?”

    蘇問筠的聲音繼續傳來,尾音微微上揚,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有啥問題。

    白嘉年心裏一堵,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垂在牀邊兩側的手瞬間握緊,眼看就要忍不住,一拳砸向某人的臉上。

    卻在這時,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出現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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