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看守所醫師已經擡着擔架進來,我爹帶着我離開看守所。
別說是彭磊,我馬上都12歲,我也好奇,爲什麼鬼候會因爲我爹一句話有那麼大反應,而且那句話的中心還是我。
“爹,你們剛纔說什麼,爲什麼看我一下鬼候就癱倒了?”
我爹則捏了捏我的後脖頸,“臭小子,你將會是我陳氏一門的榮耀。”
小孩子肯定愛聽好話,“啥榮耀啊?”
“這份榮耀可不是那麼輕易得來,你得學會本事,從明天開始,爹將開始傳授給你真正的土門犁頭術。”
我摸了摸腦袋,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哎,爹,你還沒回到我問題呢,爲什麼看我一下鬼候就吐血癱倒了呢?”
我爹老毛病又犯了,翻臉比翻書還快,剛纔還和藹可親,瞬間臉色唰一下黑沉,“我說你有完沒完,社會上的事少打聽。”
一句話將我懟回去。
彭磊處理完鬼候之事不停思索着,這裏面肯定有事,我爹一定在隱瞞什麼。
可話又說回來,案子已破,我們陳家的事跟他彭磊沒有任何關係,話說透了,以後還不一定能繼續處下去,只是因爲一樁案子將兩門子串在一起。
不僅是我的事讓彭磊心裏不得勁,還有一件不得勁的事。
本來皮兒巷的案子已破,可針對皮兒巷來說並沒有任何可以指正鬼候和馮某人的證據,只是揪出他們一條龐大的黑色產業鏈,這些產業鏈就是根除他們的把柄。
想到這,彭磊心裏就不爽,辦案人員講究的是就事論事,一樁樁一件件得碼清楚,可現在這弄的是個啥事,幕後主使的確是一鍋端,要用結果論來講沒一點問題,可辦案和法律他是很嚴謹的,不是以結果論成敗。
案子是從皮兒巷發生的,可案子不是從皮兒巷結束的,只是順着皮兒巷摸到其他門路纔將這個犯罪團伙打掉。
彭磊不禁細思極恐,要是這幫人沒有這條實打實的黑色產業鏈,只是沉浸在像皮兒巷這種神祕案件,也就是說,他們動用法律手段根本拿人家沒有任何辦法。
天吶!太可怕了,他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多少這種人。
第二天就要赴省對接皮兒巷大案,已經有人暗暗向彭磊道喜,經此一役,彭磊肩膀上的花恐怕漲一個都不止。
可彭磊就是高興不起來,他總結的心裏空落落,哪哪都不舒服。
小李向彭磊遞了根菸,彭磊六神無主接過香菸,小李趕忙點燃,“隊長,您這是怎麼了,皮兒巷大案已破,幕後主使已經繩之以法,此次大案已經驚動首都,我們破獲了一件大案中的大案,可是你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呢?”
彭磊看了眼小李,“哼,那你告訴我,如果沒有其他那些黑色產業鏈,你在皮兒巷能拿出什麼樣的得力證據去指證他們?”
小李資質不錯,不然也不可能被彭磊看中,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我也只顧着高興,那也就是說,皮兒巷案件將會成爲謎一樣被世人遺忘,皮兒巷那些死去的人也不會有一個說法,但製造皮兒巷案件的人羣可不會因爲歲月流逝也消失。”
彭磊笑了,“去,買兩瓶好酒,我們再去一趟皮兒巷。”
“買酒?去皮兒巷?”小李不解。
“你想什麼呢,去你恩人家,你個兔崽子,真是沒良心,這麼快就把你救命恩人忘記了。”
“好嘞。”
兩瓶西風20年陳釀,彭磊和小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我爹已經給我佈置好任務,讓我以最快的時間將一卷共八本的乾隆年間印刷《太醫院》背誦完畢。
這裏面有藥品的功效和用法。
比如說:紫苑味苦辛,性溫無毒,入心肺二經,主咳逆上氣,痰喘吐衂,補虛勞,安五臟……
又比如說:金銀箔,味辛,性平有毒,入心肺二經,主安心神,定驚悸,鎮癲狂,除邪熱……
從來沒有重視過我學習的老爹,這次卻大換面,賞罰分明,每天要是能背誦一味藥的講義,給兩毛錢零花錢,滿10味藥一起背誦,給3塊錢零花錢。
一週背不過一味藥,挨一頓皮帶。
重金之下必有莽夫,拼了!
彭磊來的時候我已經開背。
很多字都是繁體字,我爹又帶我去新華書店買了本說文解字和一本超級厚的大字典,剩下就交給我。
彭磊見我站在門口哇哇朗誦,“火良,你背啥呢這麼認真?”
我不想讓他打擾我,拿着書繞到一邊去,“嘿,臭小子,纔多久不見還不搭理我了。”
我爹見彭磊搭着小李還拎着兩瓶酒,瞬間又換了臉色,笑嘻嘻將他們迎了進去,邊迎還邊說,“來都來了,拿東西幹啥。”順手將兩瓶酒接過來,拿回去放在自家櫃子裏,鎖的嚴嚴實實。
今天的茶看在兩瓶西鳳酒的面子上是我爹親自泡的,小李嚐了口,立馬精神,“嗯,嗯嗯……”趕緊把口中茶嚥下去,接着說道,“這是啥茶葉,這麼香,一口喝下去,我整個人都精神了,這對於我們這些夜貓子那豈不是太好用了。”
我爹哈哈大笑。
彭磊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捯飭了一下小李,讓他別丟人現眼,因爲這話是彭磊第一次來我家裏說過的,連個字都沒變動。
這些顯得他們這幫公家人也太沒水平。
“行,喜歡的話等會給你們裝一點,哎,彭隊長,上次給你的喝完了吧,等會再給你拿點。”
小李一聽給彭磊拿過這個茶一下急了,“我說彭隊長,我跟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你拿到這好東西也是密不透風啊,我上次還問你有沒有好茶葉,你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彭磊又尷尬又生氣,“嗨嗨嗨,你還沒有把我這個領導放眼裏,我沒給你喝是不想讓你暴殄天物,你那嘴能喝出什麼來。”
“嘿,看你說的,好壞我還是能分得出來的。”
我爹邊看笑話,邊圓場子,“行了,都別爭了,等會走的時候每人一斤帶走。哎,你們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彭磊把自己心中鬱悶說出來,我爹聽的很仔細。
“陳大哥,我是來討教一二,否則我對我這個職業會產生懷疑。”
我爹懂他的意思,“你們知道最早犁頭術是怎麼出現的嗎?”
彭磊和小李眼睛瞪的圓呱呱,坐好小板凳,現在就差水果瓜子糖,聽我爹教誨。
“陳大哥您說,我們聽着。”
在古代農業社會,犁頭是耕田的器具,百姓以農爲生,幾乎都和犁頭息息相關,我們學過歷史的都知道,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轉變的標誌就是鐵犁牛耕的出現。
當時社會不像我們現在,有完整律法,商品豐富,農戶一家子性命全都寄託在田地裏,因此偷人穀物果實,如殺人父母。
那麼問題來了,第一,那會兒又沒有監控,偷盜者就是偷了,你無法取證,第二,戰火紛飛,百姓權益得不到保障。
因此,古代先民就學了符法就地取材以犁頭放符來懲罰偷盜穀物果實者,久而久之,就成爲一種震懾作用。
說到這,不知道各位讀者朋友家裏老人是否有這樣教育過你,我記得我小時候我外婆就教育我,不要偷毀人家地裏糧食,不要等果實還沒成熟就去使壞,否則你會腳底生瘡,眼角流膿。現在想想,就是從這裏來的。
隨着年月和需求,犁頭放符也進行發展,逐漸的就有了取仇人之性命等術法。
彭磊聽聞摸摸腦袋,“嘶,是這樣啊。怪不得我小時候家裏人一再教導我,千萬不要偷人家地裏糧食,否則要生爛瘡的。”
小李也想起來,“沒錯沒錯,就是,我小時候家裏人也給我說過。原來還真的有說法。”
我在門口背書,揹着揹着也被我爹的話吸引,聽他們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