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問完了？”左凡問。
“嗯，讓我留在本地，隨時配合他們工作。”
“林平……出來沒？”林平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左凡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袁偉搖搖頭。
羽玄想到了什麼，問袁偉：“除了我們，他還有沒有家人或是其他朋友？”
袁偉繼續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麼，說：“林總有個私生子。”
兩個人正要繼續追問，兩名警察擡着一句擔架出來了，擔架上是一個黑色的裹屍袋，隱約能看到裏面人形的輪廓。
左凡問站在旁邊的警察：“警官，能讓我看一眼嗎？”
擡屍體的警察明顯一愣，說：“我建議，還是等做過屍檢，處理好後再看吧！”
左凡感謝地衝這名警察點點頭，在徵得同意後，讓袁偉和羽玄留在原地，他上前幾步，拉開了裹屍袋上半截拉鍊。
左凡表情沒有看出明顯變化，他很快又把拉鍊拉了回去，感激地衝擡着屍體的警察點了點頭。
風生水起酒吧因爲出了人命案，被貼上了封條，不得不暫時歇業。
第二天，袁偉和幾名服務生在殯儀館裏，給林平擺了個靈堂。
袁偉把他知道的關於林平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們。
“你是說出事之前有人找過林平？”左凡問。
“嗯，那個人戴着口罩，額前的劉海遮住了眉毛，我們以爲是客人，並沒有過多留意，沒想到那個人離開不久就出事了。我把知道的這些都告訴警察了。左凡，酒吧以後該怎麼辦？”
“林平的客戶，你瞭解多少？”
“具體的我並不知道，他們大都是衝着酒吧，或是衝着他個人來的，都是他直接聯繫的。”
“如果讓你接手酒吧，你能做下來嗎？”
袁偉搖搖頭，顯得很是膽怯：“我不行，我沒有那個魄力，很多道上的事情應付不來，最好的辦法還是等林總的後事辦完了，把酒吧轉讓出去。”
“昨晚你說，林平有孩子？”左凡問，他跟林平認識以來，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家世。
“嗯，有個兒子，寄養在他老家母親家裏。這件事他只告訴過我一個人，你也知道幹他這行的，最怕家人受到侵擾。”
“能告訴我地址嗎？有時間我想過去看看。”
“只有電話。”袁偉說完，把號碼發給了左凡。
左凡問：“林總以前有沒有交代過你們什麼？”
“有，林總說過，萬一他哪天出事，讓我們幫他處理後事就行，不讓告訴他家裏人。他應該是怕家裏人有危險。一個多月前，他曾跟我說過，如果有什麼事他不在，可以讓我聯繫你。”袁偉對左凡說。
左凡臉上頓時陰沉了下來。
“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羽玄不由得感慨。
“對了，”袁偉說：“這是林總家裏的備用鑰匙，他在酒吧裏留了一把，昨天晚上我偷偷拿出來了，你們看？”
“給我吧，”左凡說，“他的後事，包括酒吧的事，我會幫忙處理。”
下午，左凡和羽玄一起去了趟警察局，詢問案件的進展情況。
因爲案件發生還不到24小時，接到報警的公安分局已經加班加點展開了調查，但目前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察，昨晚也在現場，名叫牛志宏。
牛隊長接到通知，市局對這起案件高度重視，派了一名有經驗的刑警過來督導辦案，已經到了分局門口。
左凡趕忙起身告辭，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迎面走來一個30多歲，模樣精幹的警察，他身後還簇擁着四個警察。
這應該就是市局派來的領導，左凡猜想，這個人的長相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見對方走近，左凡趕忙低下頭，拉着羽玄退讓了兩步。
這幾個警察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就在左凡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人叫住了他：“左凡。”
循聲望去，左凡看見喊他名字的，正是剛纔爲首的那個警察。
警察轉身走了回來，眉頭微蹙，顯得不可思議，嘴角上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問：“你真的是左凡？”
看見這個久違的笑容，左凡終於想了起來，報以同樣的微笑：“高峯師兄？真的是你？你不是去了部隊嗎？”
“六年前我就轉業到了這裏，你呢？你跟以前幾乎一點都沒變，來這裏是？”
牛志宏見他們認識，忙笑着向高峯解釋：“高支隊，這位左凡是您協助偵查的這起案件被害人的朋友，過來詢問案件的調查情況。”
“高支隊，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看我們是不是先去會議室？”
“行！”高峯轉身對左凡說：“回頭我再聯繫你。”
左凡點頭記下了的高峯的聯繫方式。
病房裏，羽明翼和萬年都在。
萬年正按照醫生的囑咐，拿着棉籤蘸着水，幫羽天峯潤溼乾裂的嘴脣，見左凡他們進來，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笑着說：“你們來了！”
左凡衝萬年點了點頭。
羽明翼正坐在板凳上，背靠着醫院的牆壁，低頭玩手機遊戲，見羽玄他們過來，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終於來接班了，累死我了，我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羽玄說：“先別急着走，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有個朋友發生一點事，我最近會比較忙，你要是覺得累，我們請個護工吧。”
“早就該這樣了！”羽明翼口氣裏滿是解脫，“但費用你出，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羽玄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羽天峯，雖然呼吸面罩已經撤了，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他目前還說不了話，更下不了牀，想要恢復，怕還是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沒問題！如果你需要用錢的話，我也可以借給你，但還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希望你能夠答應。”
羽明翼看了一眼房間裏的萬年和左凡，還好有人作見證，他怕羽玄轉身會否認答應把錢借給他。確認羽玄沒有開玩笑，他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你說吧，這裏又沒有外人。”
“你手裏那點股份，我希望你能拿好了，如果有需要，你的這點份額，要無條件支持我。”
“沒問題。”羽明翼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我還以爲你要買我手裏的股份，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倒要考慮考慮。”
“你如果想賣給我話也可以，但目前我手裏沒有那麼多錢。”
“還是算了吧！”羽明翼知道，他就那麼點身家，全部賣掉的話，真的要坐喫山空了。
談定了這件事情，羽玄讓護士幫忙，聯繫了護工。
晚上，在牀上翻來覆去許久，羽玄感覺很困，身體也傳來疲倦感，可總是睡不着，他小聲問一動不動躺着的左凡：“你睡着了嗎？”
“沒有。”旁邊傳來左凡低沉的聲音。
“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也太巧了吧？我們正在調查在地下室裏想殺我們的那夥人。結果林平這邊就出事了。”
左凡把羽玄攬進懷裏，說：“不排除有人故意安排的可能。”
“可會是誰呢？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爺爺四個兒子，現在只剩你大伯了！”左凡意有所指，不想再說下去。
羽玄頓時領會了左凡的意思：“我一直想不通，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公司現在已經在他手裏，用不着整出這麼大動靜。”
左凡想到了在廣南市看到羽天高的事，羽天高肯定無法憑一己之力掌控整條毒品交易線，他想在道上立足，只能與人合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想調查就更難了。
“如果他幕後還有人呢？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從我回國時，先是交通事故，然後是出院前被人暗殺，剛過完年二伯父就被殺害了，爺爺剛過世不久，三伯父和明栓也出事了，現在又是我父親。可跟林平有什麼關係？”
羽家這大半年出的事情，遠不止羽玄說的這些。
“他跟我們走得太近了，怕是我們連累了他。”左凡說，想到前不久，他們在地下室裏遭遇了一夥人的持槍追殺，現在，羽天高剛出現，林平就出事了，很難說這是不是巧合。
羽玄一陣心悸：“那我們這以後該怎麼辦？”
左凡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別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家這樣的情況，男人忙着工作、應酬，女人忙着交際、消費。我們不常和父母在一起，身邊簇擁着的，更多的是傭人和保姆。就連兄弟姐妹之間，更多的是競爭關係，親情這種錦上添花的東西，顯得不是那麼必須，甚至有些多餘。”
“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在於怎麼相處，可若被金錢矇蔽了眼睛，就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甚至婚姻，也只是拿來交易的籌碼。”
“不會的，至少在你身上不會。”左凡輕吻了羽玄的嘴脣，“我會讓你擁有選擇的權利。”
羽玄笑了，問：“你不怕我不選你？”
“怕！”左凡看着他的眼睛，說，“如果那是你的真心，我願意成全你。”
逃避了那麼久，總有要面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