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如死灰後他們後悔了 >第102章 if線(十一)驕傲
    駱熾醒過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暴雨來和走得都突兀,天氣已經徹底放晴。打開露臺的落地窗,風裏就有清脆的鳥鳴聲,天藍得像是被洗過。

    航程不能耽擱,雨停了船就要立刻啓程,新朋友離開得也一樣急。

    駱熾從一場充滿了海風、海浪和汽笛聲的夢裏醒過來,發現明危亭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提前離開那套家居服也被整齊疊好,放在了牀頭櫃上。

    “郵輪那邊來的電話,說是要趁氣候狀況好的時候出港,避開這一次的颱風路徑。”任霜梅來了起居室,輕輕揉小朋友的腦袋∶“他還留了信,說是藏在火苗枕頭底下了。”

    駱熾立刻撒身坐起來,把手探到自己的枕頭底下,果然摸到一張折起來的紙,眼睛亮起來∶“真的"

    任霜梅笑起來,坐在牀邊,又把新朋友留下的禮物轉交給他。

    駱熾接過來仔細看,發現是支沉甸甸的鋼筆。

    一看就已經不是新筆了,但依然被保養得相當妥當,筆身是泛着微微光澤的藏藍色,筆帽頂端有金色的船錨標記。

    看得出小朋友相當喜歡這個禮物,任霜梅特地幫他找了個一樣顏色的絨布筆袋,幫火苗把筆仔仔細細裝進去“好了,以後就用這個簽名。”

    駱熾怔了下"簽名"

    “對啊。”任霜梅一本正經點他腦袋,“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吉他手這麼帥,這麼厲害,彈吉他彈得那麼棒。”

    駱熾忽然反應過來,耳朵飛快一燙,整個人倏地紅進被子裏。

    彈吉他的時候,其實還沒太多感覺————那時候光是開心和興奮。他看見媽媽驚訝睜大的眼睛,看見媽媽站在人羣裏興高采烈地朝他用力揮手,和其他人一起給他打着拍子,整個人幸福得快要飛起來。

    他越高興就越喜歡懷裏的吉他,那些活潑的調子就越源源不斷地往外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跟其他人一起玩可以是件這麼高興的事。

    駱熾定了定神,從被沿探出來,小聲問媽媽∶“真的帥嗎”

    任霜梅眼疾手快把火苗做成被子卷,一把抱住,大聲回答∶“超級帥好吧!”

    “樂器店老闆的吉他都賣脫銷了!”任霜梅跟他一塊兒躺到牀上,笑着給他講昨晚的情形,“他們都問媽媽從哪帶回來的小朋友,怎麼這麼棒這麼酷……天吶,媽媽談下來多大的生意都沒這麼高興過"

    駱熾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媽媽。

    任霜梅笑吟吟迎上他的視線,堅定點頭∶“真的,媽媽昨晚超級高興,我的寶貝是世界上最酷的小朋友。”

    小朋友徹徹底底被誇成了小開水壺,整個人紅得彷彿能冒蒸汽,熱騰騰地藏在媽媽懷裏不動彈。

    任霜梅輕輕拍火苗的背,回憶了一會兒,哼了幾段他昨晚彈出來的旋律∶“這幾段最好聽,特別喜歡,做夢都是這個調子。"

    駱熾擡起頭,驚訝地主動舉手“我也最喜歡這幾段”

    他其實還給其中一段旋律寫了詞,小聲哼着唱了一遍,又忍不住繼續講起了寫這些詞的靈感來源、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

    任霜梅認認真真地聽他講,看着滔滔不絕越說越興奮的火苗,眼底也跟着越來越暖。

    七年前,任霜梅第一次回國親眼見到駱熾。小朋友雖然相當早熟,又沉穩又安靜,但其實就已經有了自己相當明確的喜好和熱忱。

    當時也是在海灘上,任家舉辦的派對。任霜梅教訓了幾個不聽話的臭小子,路過篝火的時候,看到小火苗盯着那幾個玩樂隊的年輕人一直看,眼睛都挪不開。

    那時候任霜梅其實就和那家人提過,找機會帶火苗去樂器行轉一轉,讓他自己挑一挑,看看有沒有哪樣喜歡。

    任霜梅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心裏裝着事不知道要說、有什麼想要的也不知道開口,只知道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肩膀上放的孩子。

    但其實這只是因爲,他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把心事說出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要想要的東西、可以不用背那麼多的責任、可以不用那麼懂事。

    他不知道原來自己完全有資格做這些,有資格全身心沉浸地去做自己喜歡的任何事。

    駱熾之前一直都沒有機會知道,他這樣根本就不該被呵斥吵鬧,不該被厲聲命令安靜再塞進小房間裏關起來。他不知道他這樣興高采烈說自己喜歡的東西,其實讓一羣成年人都格外羨慕和欣賞。

    光是昨天一個晚上,任霜梅回別墅以後,就有好幾個玩音樂、做文娛行業的朋友輾轉着來找任霜梅。東拉西扯半天,最後說到正題,無一例外地都是想要把火苗拐走。

    任霜梅當時正在收拾客廳,聞言舉起笤帚,友善地回答了這些窮圖匕見的問題。

    ……

    駱熾一直把嗓子說得都有點啞,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興奮得過了頭,紅着耳朵安靜下來。

    任霜梅笑着揉他腦袋“特別喜歡聽。”

    駱熾這一會兒已經又把自己說出不少靈感。他靠在媽媽懷裏,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收攏手臂,抱得比剛纔更緊了不少。

    “我都寫出來。”駱熾輕聲說,“寫出來給媽媽聽。”

    "我有想寫給媽媽的歌,有好幾首。"

    駱熾說∶“我還想學畫畫,等學會了就給媽媽畫,一直畫到一百歲。”

    “這麼久啊”任霜梅忍不住笑出來,“那可要好多幅。”

    駱熾用力點了點頭。

    “怎麼這麼棒。”任霜梅一下一下摸他的頭髮,“媽媽是不是有件事,一直都忘了告訴火苗”

    駱熾怔了下,擡起頭。

    防止失聯,請記住本站備用域名:

    “媽媽也是第一次當媽媽。”

    任霜梅仔細想了一會兒,才又輕聲說∶“把火苗帶回家的時候,媽媽特別緊張,擔心做不好一個媽媽,擔心哪裏讓火苗受委屈、心裏不舒服。"

    駱熾怔了下,正要拼命搖頭,卻被媽媽擡手捧着臉,力道柔和地固定住。

    “很多時候,大人很麻煩。”

    “大人會自以爲是,會想當然,有些沒長好的大人會變得很煩人,講不通道理。”

    任霜梅說“我們不看那些混蛋大人……但還是有很多人都有同樣的毛病,我們總不好意思承認一些事,總覺得說出來太不好意思。"

    今天早上,任霜梅開車送火苗的新朋友去碼頭,和對方簡單聊了聊。

    明危亭的禮節周到但相當寡言,火苗也是第一次交朋友,任霜梅幾乎猜不出他們兩個是怎麼聊了那麼久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