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將流花樓的後院映的半明半暗。

    蘇昭昭順着小石子路跌跌撞撞地走着,手中掛着兩瓶酒。

    太痛苦了,她纔沒有那麼大的度量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眉來眼去,她那麼一個活人還站在那裏,他們就,就

    蘇昭昭氣死了,氣的差點哇哇大哭,要不是記得蘇家女兒得有志氣,她一定要狠狠的哭一場。如今她強撐志氣,掉頭就跑,還順帶捎了兩壺桌上的酒來。

    本來是擺在桌子上等明天開業給客人喝的酒,如今被蘇昭昭擼來借酒消愁。她失魂落魄地拔開酒塞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裏灌了一口,甜酒是甜的,可是再甜也不能澆灌蘇昭昭心中的痛苦,她踉蹌一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個犄角旮旯裏。

    流花樓她從未來過,全然是憑着自己的感覺瞎跑,而且還小飲了一口酒,眼前的路都有些搖晃,一看到面前有片草地,糊里糊塗就跌了上去,抱着自己的腿坐在那兒發呆。

    雖然只是甜酒,可蘇昭昭從前一滴酒都沒沾過,如今喝了一口,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她強自睜了睜了眼睛,甚至已經意識不到自己已經醉了。

    “昭昭。”

    眼前一暗,來人遮住了她的光。

    蘇昭昭懵懵懂懂的視線從下往上移動,最後停在少年郎無奈又擔憂的神色上。

    她氣的一個倒仰,整個人直接栽到了草地上,“你不要過來,你這個負心漢你不是喜歡看那個什麼任近任遠跳舞麼!好啊,我不刺你眼睛,你去瞧她吧,我不攔你!”

    謝覽洲蹲了下來,無奈地叫她,“昭昭”

    蘇昭昭翻了個身,抱緊了她的酒罐子嗚嗚叫,“我知道,就是我強取豪奪來的愛,又有什麼意思呢到底人是我的,心還是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罷如此不堪的事,我堂堂丞相千金,定然是不會做的”

    “昭昭,你在說什麼胡話?”謝覽洲將蘇昭昭的人掰正,藉着透過來的燈光,終於瞧見了她懷裏寶貝的什麼,再仔細聞聞,空氣中似乎還漂浮着隱隱約約的酒香。

    他的眉頭皺起,“你喝酒了?”

    “怎麼,就許你抱得美人歸,不許我情場失意借酒消愁麼!我偏要喝,我就要喝!你管不了我!”蘇昭昭猛地坐了起來,瞪着謝覽洲罵道,“負心漢!”

    謝覽洲被她劈頭蓋臉罵了這麼一頓,拉又拉不起她,只好屈尊在她身邊坐下,無奈道,“我如何負心漢了?”

    “你接了她的帕子!不要以爲我沒看到!”蘇昭昭咬牙切齒地道,“她還對你暗送秋波!我,我恨!”

    謝覽洲瞧她的小樣,雖然現在不應該這樣,但他真的有些想笑。況且他這麼一想,實在忍不住悶悶笑了兩聲,招來小姑娘的一記錘。

    她瞪着他,篤定,“你拿我當笑話看!”

    謝覽洲好不容易將笑意憋了回去,隨後清了清嗓子道,“她並未表達出什麼,我總不能先入爲主地拒絕,大不了之後扔了就是,也給人家保全面子”

    “任你有千萬個理由解釋,總之是不許啊,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這樣幹啊!”蘇昭昭用頭哐哐撞着酒罐,“若是你這樣幹,你就是負心漢!負心漢!負心漢!”

    謝覽洲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用手去扶她的額頭,“昭昭,你不要如此”

    蘇昭昭被他制住,心中更加憋屈,她將他的手一甩,“摸過旁的姑娘的帕子,不要再來摸我!”

    謝覽洲依言乖乖收回了手,蘇昭昭卻又一把拽過他,狠狠用自己的手在他手上擦了好幾下,然後在渾身鼓搗了半天,拍了個東西在他手心裏。

    她凶神惡煞地強迫他將手掌閉合起來,直到把那個香囊閉合得完全瞧不見,“你不允許收她的帕子,這是我繡的香囊,你給我收好,收好!”

    謝覽洲連忙哄着,“收好了收好了。”

    蘇昭昭終於滿意地衝他露出了笑容,雖然很傻,一看就是個醉鬼的笑容。

    不過謝覽洲覺得自己也沒辦法這麼評價人家,畢竟他能和醉鬼無障礙聊了這麼久,大抵也是和她半斤八兩的,甚至覺得心跳的速度有些誇張,再比她更醉一些,連看她的臉都覺得可愛。

    他悄悄瞧了一眼那個香囊,在昏暗的燈光下,瞧見了一隻孤零零的鴛鴦,漂浮在水面上。

    莫名地,那畫面刺了一記他的眼睛,謝覽洲甚至覺得心中一空,孤寂地讓他有些難過。

    他大概是知道這是她什麼時候繡的,忍了這麼久才送給她,也纔敢繡一隻鴛鴦在上面嗎?

    膽小鬼。

    他這麼想着,不知不覺竟說了出來。

    蘇昭昭聽見了,不滿意地噘起嘴巴,“我纔不是膽小鬼!”

    謝覽洲將香囊握得更緊,輕聲道,“不是膽小鬼爲什麼不敢和我告白?”

    爲什麼只敢繡一隻鴛鴦?它這樣孤單,你也忍心。

    空氣一下寂靜下來。

    謝覽洲不覺手心有些冒汗,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身體僵直着不敢動,似乎有兩股力量撕扯他不管不顧地往兩處狂奔,都是灼燒,都太痛。

    “我喜歡哥哥。”

    直到那個小姑娘嬌聲嬌氣地說。她一片混沌的腦子裏沒有太多想法,只是藉着酒勁很自然也很真心地辯解,“我說出來啦,我纔不是膽小鬼!”

    喉頭忍不住滾動一下,謝覽洲彷彿突然之間被一股力量鬆了筋骨,他偏頭看着小姑娘,將手伸出去,“可是隻有一隻鴛鴦。”

    蘇昭昭眯起眼睛湊近了指了指,“這是我。”

    謝覽洲順着她指的地方看過去,雖然那寥寥幾筆繡的拙劣,卻依稀能看出是座山的模樣。

    耳邊小姑娘輕快道,“我是青山啊。”

    當你愛我時,我便成爲你身邊與你相偎的鴛鴦。但無論你愛不愛我,我永遠都是你身後那一座矮矮的青山。

    你什麼時候回頭,我都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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