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喜糖 >第4章 以命換命
    厲氣則是帶有腐蝕性的氣體,是修靈者自身血肉化氣,修爲越高,腐蝕性越強。

    一單沾染上,只有隼氣可淨化,否則厲氣會一直附着在人身上,無聲無息無痛無癢腐蝕着他血肉,直至死亡。

    任何段位修靈者都可以以自身血肉化厲氣,極端者便會用它攻擊敵人。

    久而久之,人類包括其他有靈智的種族大肆捕捉鳥類,爲一己私慾,使鳥族變得地位底下、任人踐踏、苦不堪言。

    而且在淨化過程中,只能用一鳥的隼氣,若多種隼氣一起上會使被淨化者過於乾淨,體內無任何抗體,會導致身體十分脆弱,普通感冒都可能要命。

    一次淨化普遍需要一隻鳥族的所有尾羽,這種淨化說得好聽是救治,說的不好聽就是以命換命,但這個世界,沒幾個人會把鳥類的命當命。

    齊棠心煩意亂,某種意義上來說,眼前讓這個少年那麼慘的罪魁禍首是她自己,她義正辭嚴道:“我的命沒比任何人高貴,他的命也不比任何人低賤,把他醫治好放了。”

    聽到這句話,還沒等夏鶯和聖醫有什麼反應,玹錫便撲通一聲直愣愣朝她跪下,語氣生硬道:“讓我給你淨化。”

    聽這命令的語氣,看這跪下的動作,齊棠白眼一翻,覺得他也像夏鶯一樣被洗腦了,只剩愚忠。

    齊棠心想自己一定要罵醒他:“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命,別人又怎麼會看得起你?我和你很熟?他們對你很好?你爲什麼上趕子把自己命給別人?人家當送子觀音,你當送命男孩?”

    男孩臉色更白了,沙啞的聲音憤憤喊道:“如果可以,誰不想活?可是他們抓了我全家,我不救你,我們一個也別想活!”

    這下齊棠熄了焰氣,她臉色微變,她知道自己不接受將會有更多受害者,但她轉念一想,這又不是她的錯,憑什麼要她背上自責過一輩子。

    其實若眼前是一隻沒有人形,沒有思想的小鳥,或許她會毫不猶豫答應。

    可眼前這個男孩不一樣,在她眼中玹錫和她一樣,是有靈智有思想有情感的,和人類沒什麼區別,他的生命需要被尊重。

    他就像同類一般,而動物世界最忌諱同類相殘。

    作爲來自二十一世紀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堅信着衆生平等。

    雖然衆生平等是個僞命題,但至少同類是平等的,就算是自願她都無法接受,何況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是在脅迫下救她。

    齊棠是自私的,自私的認爲,如果玹錫不救她,她就不欠他的。

    他的家人死了也不是她想殺,算不到她頭上,只要她不欠誰就好,其他就他們自己算,所以她堅決不會同意玹錫以命換命,大不了她幫忙勸勸,讓人把他們一家放生,就算勸不動她也盡力了。

    想到這齊棠不免有些悲傷,她還是很想活着的,好不容易借屍還魂,莫名其妙有個五年之約就算了,還沒開始謀劃,沒想到這身體也是等死狀態,好在這病不痛不癢,應該也熬不過五年,不用想怎麼報仇。

    不過她原本早該去地府報道,也算上天眷顧,多給她一段富貴人生享受生活。

    上輩子窮,不是上學就是在打工,光有理論知識,萬千世界什麼也沒見識到,這輩子有錢,卷錢跑路,能浪一天是一天豈不妙哉?

    想到這齊棠立馬覺得自己賺了,一掃眼前的陰霾,心情好了幾分,噘着嘴嘟囔:“我管你呢,反正我不要,要救你救別人去,最多我去勸勸讓他們把你們放了,提前說好,勸不動也不能怪我。”

    這話一出,面前三人都給跪了,夏鶯帶着哭腔衝齊棠喊道:“郡主三思啊!”

    齊棠想明白後也懶得搭理他們,躺回去背對他們,任由他們吵鬧,她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睡大覺,心中默默盤算怎麼溜出去闖蕩江湖。

    她對地下那個跪得筆直的倔強送命男孩善意提醒道:“別跪着了神奇寶貝,你們那什麼隼氣那麼神奇,人家費盡心思抓你們回來,無論你救不救我他們大概都不會放過你家人的。”

    玹錫聽後一愣,喃喃道:“他們說了,我救你他們就會放了我家人。”

    齊棠有些可憐眼前人了,看那樣子也不過舞勺之年,少年心性太過天真,不知世事險惡。

    令她大喫一驚的是,眼前這虛弱的小郎君,下一秒猛然撲過來抓住她的手,無助且絕望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齊棠的心。

    “救救他們,求你!”玹錫聲音顫抖,手心的冷汗傳遞到齊棠手中,冰冷的手掌把她凍得一激靈,她能感受到手掌主人的緊張與期望。

    她的手就像玹錫的救命稻草般,玹錫抓住了便緊緊握着,不願鬆開。

    旁邊跪着的聖醫反應過來連忙上來拉他:“你以下犯上冒犯了郡主,誅你九族不爲過!”

    下一秒房裏站滿了暗衛,還沒等齊棠反應過來,他們便提刀對着玹錫。

    玹錫面色更加蒼白,喉嚨上下滾動兩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原來,想活着是件錯事。”他緊握的手緩緩鬆開,遠離了齊棠。

    齊棠聽到這句話心驟然一緊,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臟,她看着玹錫從激動恢復到無神的眼睛,艱難開口:“出去,他不會傷我。”

    她知道,若是玹錫對她有一絲歹念,剛剛便可挾持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威脅他們放他和他的家人出去。

    想到這她不禁有些惱怒,在那種生長環境裏,這孩子這麼善良愚蠢,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罷了,她教他便是。

    齊棠轉頭看向滿臉警惕的侍衛、聖醫還有夏鶯,主動握回玹錫的手:“聾了嗎?我叫你們出去!”

    暗衛長面無表情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恕難從命。”

    無奈之下,她只好另一隻手偷偷把鳳凰金簪塞入玹錫手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跟他說:“挾持我,威脅他們。”

    “郡主你這是何意?”暗衛長臉刷的黑了,表情十分不可思議。

    齊棠很無奈,以她這具身體的修爲,任何動作都無法瞞過暗衛,只盼玹錫給力點,機會給他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玹錫看着金簪遲疑片刻,丟回給齊棠,衝她淡然一笑道:“算了,比起以後被迫救別人,我自願救你。”

    他低下頭自言自語:“是我天真了,我們跑不掉的,我和他們在地下團聚就好。”

    話音剛落,玹錫起身看着聖醫,彷彿一切已與他無關,淡淡道:“開始吧。”

    聖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齊棠,下一秒,一道銀光閃過,一根銀針落她白淨的頸上,她眼皮不自覺的閉上,恍惚間便失去了意識。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彷彿看見玹錫輕輕開口,可她已經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等齊棠再有意識時,發覺自己躺在一個陌生地方,旁邊玹錫慘白的臉映入她眼簾,嘴角和地上都有不少血跡,手掌心不停有白霧冒出,進入她體內。

    她掙扎着想起身,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她強行開口,聲音小得可憐:“快住手!”

    玹錫聽到了,可他依舊雙脣緊閉,當做沒聽見。

    過了半個時辰,齊棠身體終於恢復正常,動了動發現自己腰不酸腿不疼,胸前傷口還在卻不痛,渾身像伐毛洗髓後一樣自在。

    齊棠來不及欣喜,立馬向玹錫奔去,近在咫尺的男孩衝她微微一笑,再也撐不住倒了下去,她伸手去接,卻沒接着,眼看玹錫觸地那刻變成了烏漆嘛黑的烏鴉。

    她看着地上縮成一團的小烏鴉,和她上輩子見到的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原本該長有長長尾羽的地方,只剩一片鮮紅。

    齊棠紅了眼眶,雙手顫顫巍巍地拾起地上那七歲稚童手掌般大小的小鳥,輕輕的,生怕一用力就會傷害到他,身旁夏鶯的關切,聖醫的詢問,她一字也聽不清。

    “你怎麼那麼傻啊。”齊棠看着手中的鳥兒,開始自言自語,嘆息道:“雖然我有些被道德綁架的感覺,但真欠你的了。”

    她想起玹錫那句“我自願救你”,什麼氣也生不起來,什麼怨恨也不敢有,她想起玹錫還有家人,轉頭命令聖醫:“把他家人醫好帶過來見我。”

    聖醫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說:“他和他家人關不同籠子裏的,他家人早在半月前就用去救其他人死了,他血脈比較純正才留來等郡主您甦醒來替您淨化。”

    齊棠沒感到意外,和她事先猜想的一樣,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麼,她感受到深深的無力,癱坐在地,魂穿異世,真不是件好事。

    她再也繃不住了,低下頭仍由眼淚打溼衣襟,忍不住喊道:“爲什麼爲什麼,偏偏是我,爲什麼不在昏迷的時候完成一切,讓我如今這麼痛苦……”

    其實齊棠很慶幸,這些事是在她清醒時候做的,讓她知道誰救了她,她欠誰的,可惜,她卻沒辦法還上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