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嬌軟長公主 >第49章 選後
    身在宮中的長公主很少能聽到前朝的情況,樓清隨記掛着容文兩家的角力,這關係到計劃的進行。奈何自己無法出宮,便將小太監慶兒叫到跟前囑咐了幾句。

    慶兒是長公主面前的紅人,長公主特准他在元日前回家探望,宮門看守的侍衛認得俊秀懂事的慶兒,見他拿着長公主的令牌,便將人放出宮去。

    慶兒乘着馬車回到西市方家油鋪,他跳下馬車,和嬸嬸打過招呼後徑直走向後院。後院裏,沈嵐正在刨木頭,聽到妻子和慶兒交談的聲音,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對進來的慶兒說:“殿下派你出宮的?”

    慶兒點點頭,他將宮中的情勢說給沈嵐聽,沈嵐聽罷道:“容家借刺殺一事想要拉文徽下水,反被文徽用去年戶部貪污的案子將了一軍,撤了容家安插在戶部的親信。文徽和容騫在朝中數十年,各自經營得枝繁葉茂,讓殿下靜觀其變,眼下要做的,是穩住太后。”

    慶兒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太后這段日子有意想爲陛下賜婚,殿下爲此愁得天天喫不好睡不好,要怎麼穩住太后呢?”

    沈嵐看了一眼侄兒,意味深長地說:“太后終究是大昭的太后,容騫說得再好,她也是容家嫁出去的嫡女。”

    慶兒還是不能明白,就聽沈嵐說:“你講這番話轉述給殿下,殿下會明白的。”

    說完他慈愛地揉揉慶兒的腦袋:“你不明白反而是好事,知道的越少,你越安全。”

    “我不怕!”慶兒仰視着自己一直仰慕的叔父,眼睛亮閃閃的,“我什麼都不怕。”

    沈嵐被他孩子氣的神情逗笑了:“可是叔父怕,怕你嬸子和你以後沒有着落。”

    慶兒眨着眼,沈嵐又說:“這段時間,朝中進了許多自己人,太后若要賜婚,一定要答應。只要太后不鬆口,容騫想造反就沒那麼容易。”

    “慶兒記下了。”

    沈嵐想他天天在宮中不能出來,如今難得回家一趟,定然不能委屈了孩子。他將桌子支在屋檐下,起身向外走去:“我去買些菜,省得你嬸子着急忙活。”

    “好嘞。”慶兒跟着“蹬蹬蹬”跑到櫃子上,將嬸嬸請了過來。

    喫罷飯,眼看時候不早,慶兒該起身回宮了。

    方家嫂子捨不得慶兒,將平時給慶兒準備的夾襖拿了出來:“這襖子我早就做好了,如今你回家一趟,趕緊將它拿給你穿,今年冷,你在宮裏當值穿上它,別凍壞了。”

    慶兒接過襖子也有些不捨:“多謝嬸子。”

    方家嫂子和丈夫沈嵐將慶兒送出家門,看着這孩子上了馬車,方家嫂子到底是捨不得一手帶大的慶兒,靠在丈夫懷裏哭了好久。

    “別哭了,慶兒自有他的造化。”沈嵐摟着傷心的妻子,安慰道,“回去吧,天冷,別凍着。”

    方家嫂子擦擦眼淚,哽咽道:“好好的孩子,就進宮當了太監……這輩子,這輩子就只能在宮裏了。”

    “以後在殿下跟前,總不會虧待他的。”沈嵐關上門,將妻子扶進屋中。

    慶兒回宮前在西市買了不少胭脂水粉還有五彩針線,還給一同當值的太監捎了兩雙棉襪子。

    長寧宮已經點燃了燭火,滿殿如晝,長公主聽到院裏傳來壓低的說話聲,便問伺候在左右的宮女:“是慶兒回來了?”

    宮女點點頭:“正是慶公公回來了。”

    “去,宣他進來。”

    宮女領命將慶兒帶了進來。

    “奴才拜見殿下。”慶兒走進來跪下行禮。

    樓清隨示意其他宮人退下,只留下慶兒單獨問話:“起來吧,沈將軍都說了什麼?”

    “回殿下的話,叔父言道,朝堂中的事,殿下靜觀其變便好,眼下要緊的是穩住太后,太后終究是大昭的太后,在容家只是出嫁的嫡女。”慶兒將沈嵐的那番話悉數轉告,“若是太后有賜婚旨意,陛下一定要答應。”

    樓清隨靜靜聽着,覺得沈嵐說的話,和自己先前想的絲毫不差,又聽慶兒說朝堂中有了安插進去的自己人,她心情大好,順手將小几上的點心賞給慶兒喫。

    沒過幾天皇太后宴請各家命婦與千金,以及幾位親信大臣,與皇帝,長公主一同在觀海閣聽戲。

    說是聽戲,其實是爲皇帝挑選妃嬪,各家千金的畫像生辰一早就到了皇太后手裏,這次聽戲,不過是讓皇太后掌掌眼,挑挑人。

    戲臺上演着前朝戚皇后巧言勸諫胤文帝的故事,皇太后看得起勁,眼中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

    戚皇后出身北薔,當年胤朝七王爺發難,還是太子的胤文帝被迫遠走北烈城尋求駱嚴將軍的幫助,爲了奪回皇權,也爲了挽救大胤,胤文帝與北薔戚王姬聯姻,一同促成後來流傳百世的帝后佳話。

    戲中的戚王姬端莊賢淑,見識手段不亞於一般男子,成爲大胤皇后以來憑藉自身不凡的能力多次幫助胤文帝渡過難關,乃是後世皇后母儀天下的典範。

    長公主心不在焉地聽戲,緩緩掃過身旁兩側的各家千金,在心裏琢磨起皇太后屬意的人選。

    毫無疑問,容太后要將容家的嫡女送入宮中,容家兩位嫡親的小姐,原先太后有意讓容文兩家聯姻,但終究沒成,現在和文家做不成親家,進宮是跑不了了。

    再看樓競越,少年天子垂着眼,情緒有些低落,到底是心裏有了人,皇太后這麼強給他安排媳婦兒,樓競越無論如何都不會心甘情願。

    果然一齣戲唱罷,陳元奉上曲目摺子讓太后選戲,太后看了兩眼,道:“就點這出《度天心》。”

    又是戚皇后勸諫胤文帝的故事。

    果然,看完戲,皇太后對身邊的樓競越說:“戚皇后這樣的人,賢淑端莊,恭順賢德,這纔是帝王的賢內助。這樣的女人才能母儀天下,協理坤儀,皇帝,你明白嗎?”

    樓競越垂着頭:“兒臣明白了。”

    容太后點點頭,淡淡道:“過完年陛下十四,是該大婚了,這皇后的人選馬虎不得,今日聽戲,也是爲了替你挑選適合的人選。皇帝,你可有中意的?”

    樓競越唯一中意的人是武挽盈,但他不敢說,悄悄攥了攥出汗的手心,樓競越微微側頭看向長公主的位置。長公主朝他微微使眼色,讓他謹慎回話,樓競越想了想道:“一切全憑母后做主。”

    “既然你這麼說,母后便替你做主。”容太后眼角帶了幾分笑意,她側頭指向容家兩位嫡親小姐坐着的位子,向皇帝道,“那是容家兩位嫡親小姐,品貌才德俱是出衆,以後也會是你的賢內助,母儀天下的典範,紅衣的是姐姐,粉裳的是妹妹,你可有喜歡的?”

    樓競越垂頭靜靜聽着皇太后的話:“全憑母后定奪。”

    “既然你這麼說,那便定下曦丫頭了。”皇太后將陳元叫到跟前,吩咐道,“一會遊園的時候,叫曦丫頭上前陪着。”

    能陪同天家遊賞御花園乃是幸事,浩浩蕩蕩的隊伍從觀海閣出發,在御花園外園觀賞雪景。

    宮人們備好炭盆火爐,在賞雪的涼亭遊廊裏一字擺開,衆人在這樣的屋外環境中也不會覺得寒冷。容太后有意讓皇帝與容曦熟悉,特意將容曦叫到跟前陪侍。

    樓清隨則閒閒地落在後面,她和文玘一前一後地走着,口中吐了一句隱晦的探究:“最近可好?”

    文玘道:“一切安好。”

    樓清隨停下腳步回頭去看他,神色複雜:“太后有意促成陛下大婚,就在明年了。”

    文家態度曖昧,但文玘卻是曾透露過要站在長公主這一邊。自先帝駕崩後,樓清隨不時提起二人的感情,裏面有真心,也有求生避難的無奈。

    到了現在,樓清隨希望文玘還能念着過往情分,向泥潭中的自己身處一隻手。

    文玘靜靜地看着她,紅袍白雪直直刺着樓清隨的雙眼。

    “陛下到了年齡,是該大婚了。”

    聽着文玘這番話,樓清隨垂下眼睫,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極了振翅的蝴蝶:“玘哥心裏可恨我?”

    文玘溫柔地笑着:“我永遠不會恨你。”

    樓清隨聽了這話鼻子酸酸的,她轉回頭繼續向前走,擡手裹緊了披風。她擡頭看了眼前面笑意盈盈的皇太后和拘謹的樓競越,還有姿容娟秀淺笑嫣然的容曦,快步上前,打算隨時爲樓競越解圍。

    “陛下,這是曦丫頭。”容太后示意容曦靠過來,容曦落落大方地走過來,向陛下微微屈膝行禮:“民女容曦見過陛下。”

    “請起。”樓競越伸手示意容曦起身。

    容太后對家裏這兩個嫡女非常滿意,她笑道:“曦丫頭自小以皇后之儀教導,若說容家裏這麼多孩子裏我最喜歡誰,除了老大,就是曦丫頭了。”

    樓競越沉默不語。

    皇太后繼續說:“陛下覺得曦丫頭如何呢?”

    “兒臣……覺得容姑娘很好。”樓競越瞄了一眼容曦,立刻別過眼。

    “陛下覺得滿意就行。”容太后笑了笑,“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樓競越點點頭,縮在袖子裏的手幾乎掐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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