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你在說什麼?”目暮警部瞧了眼手腕上的表,短的那條針也才移動了一格而已。

    怎麼才過了一個小時,他就聽不懂高木說的話了呢?“你說犯人招了?誰主動自首了?”剛剛不是所有人都大喊冤枉嗎?

    “那個……是西丸先生。”由於西丸一郎在醫學界算是很有名的醫生,在說出犯人名字時,高木警官下意識的用了敬語。

    “西丸先生?”目暮警部瞪大了眼睛,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吧?”西丸一郎並不缺錢,和淺江英里的感情也很好,在這幾個人裏,他的殺人動機應該是最小的纔對。

    第二個反應就是:“如果真是他的話,他爲什麼突然想通了?”

    “這個……”高木是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如此的複雜的劇情,因此只摘取了最關鍵的信息。“因爲金田一小姐對他說了兩句話。”

    “金田一?”目暮警部更加不明白了,這事又和不在現場的金田一三有什麼關係。“她怎麼會在這裏?”

    “其實這裏是金田一小姐的親戚家。”高木只好湊近目暮警部的耳邊竊竊私語,“她剛剛因爲不舒服所以先上樓了。之後聽說命案還沒解決後,她就找到我說想要幫我一把。”

    說實話,看見那麼詭異的笑臉面具可真是嚇了他一跳啊。好在高木現在已經養成看見面具就會想到金田一小姐這種奇怪反射了。

    “金田一小姐?”

    高木試探的朝着面具怪人喊了一句,對方居然真的嗯了一聲。“高木警官,好久不見。”

    其實也不久,上個命案現場他們才見過呢。

    “你怎麼會在這裏?”跡部家的宴會必須要請柬才能進入,但他們剛剛覈實請柬的時候,並沒有出現金田一小姐的名字。

    誰知對方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我也算是這裏的半個主人,當然不需要請柬。”

    好有道理啊。高木不由地想起了現場傭人對警方業務的配合程度,還有人幫他們拿水拿食物呢,熱情得不像話,原來是金田一小姐的功勞。

    他滿心高興,也沒問金田一三爲什麼不在他們覈實身份的時候下來了。經過這麼久的相處,他已經徹底瞭解了金田一三小姐的習慣,如果可以,她一個陌生人都不想遇見,就連熟人也招待得並不周到。

    但考慮到曾經的那場兇殺案,她現在的表現已經算得上是正常了。

    整個搜查一課的人都對她非常客氣。

    “那麼,金田一小姐,你特地下樓接待我們嗎?”

    “當然不是。”金田一三搖搖頭,“你們不是還沒找到兇手嗎?”

    “嗯。”這點倒是沒什麼好隱瞞的,“警部他們正在挨個詢問。”

    “那能讓我和西丸先生說兩句話嗎?”金田一三瞥見高木警官爲難的神色補充道:“高木警官你在我身邊待着吧,我不會說什麼話讓你爲難的。”

    事實證明,喜歡把自己龜縮在屋子裏的金田一小姐的話並不能信。

    她一張嘴就是王炸。

    “西丸一郎,你可以走了。”

    誒?誰說的?

    高木瞪大了眼,傻乎乎看着戴面具的怪盜,就連枯坐在那裏的西丸一郎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地坐直了身體,“警官?我不太明白你們的意思,請問,是犯人已經抓到了嗎?”

    “沒有犯人,”金田一三流暢地說出了第二句謊言,“淺江女士留了一封遺書,信上說她是自殺,而且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你,希望你以後過得幸福。”

    話音剛落,西丸一郎的臉瞬間就變得無比猙獰。

    “她這種人有什麼資格成全他人,讓別人過得幸福!”

    “把你們的警部叫來,人是我殺的,我絕不允許她就那麼簡單清白的死去!”

    ……

    “事情就是這樣了。”高木擦了擦額角的汗,這件事,其實他也有失職的地方,不該讓金田一三小姐就那麼進門說了那些謊話的,但他也沒想到,在她說了那麼離譜的謊話之後,西丸一郎忽然就自爆自己是兇手了。

    他看上去一副心態完全炸裂的模樣,讓高木只能先給他戴上了一隻手的手銬,另一個銀圈固定在桌腿上,防止他暴起傷人,然後又緊急叫別的警察過來看守,他自己則匆匆忙忙跑到了目暮警部這裏,至今都沒能澄清金田一三說的其實是徹底的謊言。

    “……那我們先去看看吧。”目暮警部對屋子裏其他二人說道。

    聽諸伏警部的證詞,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阿彥隆犯罪的證據,但本案的證據尚未掌握,不能拖延太久,以免生變。

    畢竟是那對夫婦的女兒啊。目暮警部在內心感嘆,最終還是繼承了父母的才智。

    “呵,真好笑。”被他們拋棄在一旁的阿彥隆突然冷笑。

    “殺人的居然是那個醫生嗎?”他把他們的話完全聽到了耳朵裏,獰笑着說:“不知道淺江那個女人此時此刻是不是在九泉之下發出不甘的哀嚎。”

    “我早就說了,背叛我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與其擔心死者的下場,不如先擔心一下自己吧。”諸伏高明望着他,臉上已經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就是這種無悲無喜的神色,卻讓阿彥隆心底一突。

    “我在調查你的過程中,順便調查了當時還沒和你離婚的淺江女士。比起你的關係網,她的人際關係很簡單也很透明。西丸一郎作爲一名出色的醫生,本身已經足夠有錢,平時也沒有不良嗜好。你覺得這樣一個人,會突然對你前妻起殺心的機率是多少呢?”

    他明明白白地打量着阿彥隆,看到後者愈發不自在的時候,終於移開了意味深長的目光,“她的第一任丈夫已去世很久了,外池和信君都不是第一個被殺的對象。那她只可能是因爲你被謀殺的。”

    “如果西丸真是兇手的話……”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沒有再往下說。

    短短几句話,終於讓阿彥隆臉上露出了十足的恐懼,“我要檢查身體!你們警察趕緊給我檢查身體!!!”說着,他已經把手伸進嘴裏不顧形象地開始催吐。

    被死亡陰影籠罩的瞬間,他已經嚇破了膽。

    一個兩個怎麼都這樣。

    這裏就他身份最低,高木只能無奈地再當了一回跑腿,叫了幾名警員過來制止對方這種不理智的行爲。

    毛利小五郎對這種故意殺人還嫁禍別人的混球是沒有憐惜的,但走出房間的時候,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諸伏高明:“你早就猜到兇手是誰了?”

    “我只是比別人多知道一點事情。結合前因後果,其實不算是難事。”

    離開這間房,諸伏高明重新變回了儒雅溫和的模樣,就像鋒利的刀劍剛剛出鞘便又被主人合上了,再度無害。

    真是個怪人。

    毛利小五郎腹誹着,肩膀卻被目暮警部重重的拍了一下,痛得他直咧嘴。

    “毛利,穩重點,特別是對金田一,不,你應該知道她另一個名字的,月橋槿。”

    突然聽到了那個姓氏,本不怎麼正經的毛利小五郎臉上寫滿了驚訝,“你是說……”

    目暮警部嘆了口氣,拉低了帽檐,“詳細情況我待會再說,你也拿出長輩該有的樣子吧。”

    他們兩人的對話簡直就像在打啞謎。諸伏高明一邊聽着,視線一邊落在了前方的人影上。

    誇張的禮帽,邪惡的面具,看不出身形的打扮,那位跡部家的小姐此時像極了愛調戲女人的浪子,正從手心變出燦爛的玫瑰逗女傭開心。

    走近一點,她們說着和案件有關又無關的事情。

    “愛子,該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金田一三對旁邊仍舊不安的女傭說:“說好了,如果我能在五分鐘內順利引出犯人的話,你要給我削一個兔子蘋果。這次,可是我贏了。”

    “我們快點去喫蘋果吧。”

    女傭:“……”

    一樁殺人案,在她嘴裏,似乎還不如一個被削好的蘋果重要。

    諸伏高明聽見這句話時,眉頭一皺。

    小跑着跟過來的高木警官擦擦額角冷汗,打圓場說:“金田一小姐,請別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了。”

    這樣很容易被人當成奇怪的變態。

    “我有亂說話嗎?”她仰起頭,那張鬼魅的笑臉面具像是挑釁一般,正好對上了諸伏高明。

    “那邊皺着眉頭的諸伏警部,請問有這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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