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師書生那瞭解，阮平康平日就是個悶葫蘆，不喜與人交往。資質平平，相貌端正。
書生的髮飾服飾雖爲統一，仍會在衣裳內襯紋上名字，腰間也懸一木牌刻着名字，來昭示身份。
仵作收拾那屍身上的物件時，獨獨沒找到那塊木牌。
幸得午後那捨生忽然想開結伴來報，在端午前日他們捨生皆偷摸出去了一趟，未曾同老師報備，而阮平康次日纔回舍，他平日便自待一處，大家又趕着去亭殿，便沒什麼人關注他，怎知出了這事。
“若那個阮平康是假的，那他應還未出城。”付燼明感覺事情似乎又有了轉機，趕忙派人加強了城門過往的路引排查，也在逐一摸查陽城各處。
天剛清明，一個乞丐來報案，城邊的破屋裏有一具男屍。
付燼明來不及梳洗，套件外袍，蹬着鞋子便走了。
那破屋偏僻破落，牆體倒塌，茅草散落，院內雜草叢生，那具屍俯面，身上只有內襯白裳，部下們細細地查探着地面，除了一些乾涸的血跡，便是一塊木牌。
付燼明接過那木牌，上頭的確刻着“阮平康”三個字，心下一顫，好不容易摸到的信息又要斷了麼？
他趕忙派人去叫來弘哲的老師。
白日平白出了那事，那老師夜裏一驚一乍睡得稀裏糊塗，剛吃了早飯便被一路顛簸着帶入破院，胃裏本就一陣翻漿倒海，見了那屍的正面，到底臉色一變，轉身作嘔。
“嘖，又不是第一次了，怎麼娘們唧唧的？”付燼明不爽，皺着眉
那老師起身施了個禮“對不住，官爺，不過他確是阮平康。”
這下付燼明頓住了，派人送那老師回去後，便親自去了柳府一趟。
恰逢長孫思衡在此喝茶，便把事情又一一說明。
“是百里世子審的？”柳尚書吹了吹茶問着。
“是，下官當時在場。”付燼明點頭。
柳尚書笑着誇讚起“倒是有些手段。”
“既然事已至此，太子殿下覺得呢？”
長孫思衡微愣，先生當時也在？想起了喜子那事，該不會……可轉念一想，魏安到底是救了她的性命。
“那背後之人應是想趁此機會，將殺害之事轉到弘哲書院，來破二院之情誼，此番算計不得，那人日後必會再來！
所以本殿下覺得……不若對外宣稱那日是人潮擁擠，無意而爲，此番倒也不會打草驚蛇。”長孫思衡看向柳尚書。
柳尚書穩如泰山，坐在那處好似平定了半山風雨。
“殿下思及長遠，眼下卻爲良策，然日後須多加小心罷。”柳尚書與付燼明對視一會兒囑咐道。
“多謝柳大人提點。”長孫思衡起身行禮。
爾後柳尚書便讓柳煦送她出門。
柳煦一路同她說笑，送至府門的時候，思慮再三的他下定了決心，他壓低着聲“殿下還須小心司業。”
那聲音輕快像飄散在風中一般，長孫思衡回頭只見柳煦笑意朗朗。
晌午柳府的後院便放出一隻信鴿平平緩緩地飛入皇宮。
清涼殿內，常翎接過那信鴿取出信卷雙手奉上。
皇上三兩下展開那紙，讀着讀着眉頭倒漸漸聚起，一陣怒氣拍案，茶水輕蕩“好個鄭大人，真當朕好糊弄麼？”
暑氣漸熱，雲岫照舊端着那藥碗入室“殿下快喝吧，這藥早就涼了許久了。”
長孫思衡晨起便感覺些許胸悶，接過那碗，看着黑黝黝的藥，嘴裏頓感一陣苦澀：“自那日醒後這藥就一日未斷過，雲岫，今日能不喫這藥否？”
看着長孫思衡端着藥碗一口悶下，一滴不剩，便遞上茶水。
長孫思衡用水漱口後便取那蜜餞含着緩緩舌尖的苦意，揚揚手招來蘇齊“走吧，走吧。”
此番策論的場地仍在陽澤的空亭，學子間的位置挪得寬闊了些，弘哲與國子監相對而坐。每人的坐席前皆有一張小木桌。
大師們還未至，學生們便在老師的安排下就座，並清點人數。
“柳煦呢？”老師問起。
不知何人答應“應是去找他父親去了！”
衆人皆鬨笑，感情誰不知道陽城裏那柳尚書寶貝死他的大兒子柳煦。
那是步步緊跟，事事通報。
“柳煦，噓！”那些學子互相撞着胳膊收了笑，到底他父親是個正三品官員。
偏柳煦來了恰聽此話，心底不爽仍面上帶着笑，文質彬彬地向老師問了個好便走向自己的位置。
然後便是長孫思衡與國子監的老師去迎接那些講師博士。
長孫思衡帶着蘇齊入座，隨即招手，宮女擺上瓜果茶點，禮部的侍中便開始宣佈講詞。
第一道便是貼經。共十道，兩方以搶答的形式回答。
那些個題目都是老師們早就商量好的。
學子們皆想，這到不難，熱熱身罷！
兩方學子蓄勢待發。
侍中便開始念題“欲正其心者”
“先誠其意”國子監的一學子搶先起身答道。
國子監的學子到底是在陽城玩大的，各個機敏伶俐，那反應倒是快。
而弘哲書院的學子平日學的是謙敬卑恭，斯文儒雅，還未反應便被那邊搶了先機，心下有些緊迫焦慮。
國子監的學子看着比分高過，不禁有些驕傲，哼，弘哲也不過如此，什麼第一書院。
個個挑釁極了。
偏那題倒越發難了。
“回，擇乎中庸，得一善”
國子監的學子搶先站起，卻支支吾吾半天，中庸這題倒還未背到，眼下倒是尷尬了。
“則拳拳服膺弗失之矣”弘哲的學子回答，到底基礎紮實，這邊一片叫好。
那人也不驕，對着對面施施然一禮“承認了。”
那國子監的學子便憋得臉漲紅，些許羞惱，也只能坐到位上。
見着那題越發刁鑽，弘哲書院的比分接連追上，國子監這邊倒是越發笑不出了。
“何爲南方之前強”
兩方皆一頓，霎時風止，都在尋思這題。
倏爾柳煦起身：“寬柔以教，不報無道，此南方之強也。”
“好！”國子監這邊鼓着掌，不少學子也讚歎。
最終兩方堪堪打了個平手。
秦老點評着：“國子監的學子雖機敏伶俐，然基礎不紮實，學識不精。弘哲的學子斯文有禮，學識淵博，初入陽城，然到底有些放不開。”
兩方學子皆起身行禮。
中場稍稍歇息，國子監的學子倒是收斂了些，沒有平日那方紈絝樣，有人在下頭議論着，那策論之題是皇上出的！
那若是誰奪得了頭籌，豈不是在皇上面前留了印象？各人心下各有思慮。
長孫思衡的對面便是晏行之。晏行之端起茶杯對着長孫思衡相視一笑，算打個照面。
長孫思衡也只點點頭，聽着大家的竊竊私語。
休息片刻，爾後便是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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