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陵山是座名氣很大的山。

    就像青城山一樣,張飛天賦予了它武學聖地的名號。

    但山上沒有道觀也沒有寺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處四合院。

    從山腳往山上一直開,車程半個多小時,道路兩旁高樹林立,蟲鳴鳥叫。

    這裏雖然出名,卻未經過多開發,非常原生態。張飛天忍不住又拍了好些照片。

    自拍。

    九宮格里,只有一張風景。

    她現在大小也算個混娛樂圈的,微博要營業。爲了防止混淆作者號和個人號,切換的時候張飛天非常小心。

    【你的微博名——】

    系統詭異地沉默了。

    “有問題?”

    張飛天編輯着文字,很快點擊發送,上面赫然顯示着微博id——“在下皇甫,有何貴幹”。

    不得不說,很別緻。

    至少來她微博溜圈的網友們,都親切都稱呼她爲逼王。

    張飛天:啊,終究還是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節目對她確實還是造成了一定影響,不過因爲後面那些操作,基本上都是粉她的。

    尤其在大家知道她是謝御的關門弟子後,很多人截屏,把她打南宮浩辰的那個畫面做成了表情包。

    [這一拳下去你可能會死]

    [以德服人]

    [兄弟們喫飯了嗎沒喫的話喫我一拳]

    [你爹來咯]

    各種各樣,非常花哨。

    張飛天覺得還挺有意思,保存了好幾張。其中還有百里越的。

    他一直像一尊雕塑一樣,唯獨說安保很好那裏表情生動。

    [別撬哥哥的心房安保很好你要遭]

    [你看我像高興的樣子嗎]

    [週一週一,精神歸西]

    不得不說,一張好臉在這個圈子裏還是很重要的。

    就連顧云云所在公司都問百里越要不要簽約,什麼福利好,有名望,比當保鏢有前途。

    百里越拒絕了。

    娛樂公司老闆還開玩笑,“總不可能一輩子當保鏢吧?”

    百里越說:“老了當保安。”

    老闆:“?”

    越想越好笑,張飛天摁滅手機屏幕都止不住笑。

    她眉梢動了動,漫不經心地說:“你打算給我當保鏢多久?”

    百里越聞言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

    他垂下眼皮遮了眸中情緒,依然是語氣淡淡地應道:“你不想開我工資的時候。”

    “你這麼帥,我可捨不得。”

    系統:【……yue。】

    張飛天翹着二郎腿,把手機翻來覆去地轉着玩,想了想又說:“會不會不太好?”

    百里越沒明白,擡眸看她,幾乎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澄澈。裏面是張飛天揶揄的笑容。

    “如果你談戀愛了,卻只能時刻陪在我身邊。”她啊一聲,“你女朋友不會生氣吧?”

    系統真是有點看不下去了,在她腦海裏幽幽道:【今天沒喝茶,也聞到了悠然茶香。】

    見百里越還沒回應,張飛天分神懟系統:“你們不是機器?進水不會死機?”

    系統機械的聲音微微得意:【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文明對於喫喝的追求。】

    “那你覺得綠茶怎麼樣?”

    系統:【就沒有飲料的選項嗎?】

    它甚至準備介紹一下自己購物車裏的產品。

    張飛天卻沒再理它了。

    畢竟一個系統,哪裏有帥兒子逗起來好玩?

    “她生氣了怎麼辦呢?”

    張飛天嘆了口氣,似乎很苦惱,好看的眉眼都蹙起來:“她一定會讓你辭職的。”

    不知道是哪一句話觸動了百里越的神經,他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隨後以最平靜最波瀾不驚的語氣回答。

    “不會。”

    只有兩個字,聽起來倒是簡短有力的。

    但張飛天笑意更深。

    不會什麼?是不會談戀愛,還是女朋友不會生氣?

    又或者——他當保安了,就不會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

    多清楚的人生規劃,二十幾歲就想好了以後老了要當保安,真是少走了幾十年彎路。

    張飛天沒理系統在她腦子裏呲哇取笑,她撐起下巴,盯着他的臉問:“不會什麼?”

    話要講清楚纔好。不明不白地,玩猜謎沒意思。

    百里越明白她的暗示,一時沒有出聲。

    車裏很安靜,但並不是無人駕駛。

    前排司機耳朵不自覺地就豎了起來,甚至沒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聽牆角時,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把這八卦講給誰聽。

    講給誰聽呢?

    當然是楊甲乙,楊助理了。

    而當下,後座的百里越還是沉默。

    張飛天饒有興致地,也不催,就拿一雙眼睛瞧他的側臉。

    從他的脖頸看到耳朵、下巴、嘴脣、鼻子,每一寸都沒有放過。

    當一個人的視線過於集中放在你身上時,是會有感應的。

    對於百里越來說,這種感應更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無孔不入。

    他能清晰地聽到她的呼吸,知道她的目光那樣隨意,那樣戲謔,已經遊走到了喉結。

    她停在了這裏。

    她在看什麼?看它的形狀嗎。

    百里越幾乎無法抑制自己的思維,所有腦細胞腦神經都在思考一件事——

    我的喉結,有沒有不好看。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手心也逐漸發熱。緊張、亢奮、惶恐,驚喜,所有情緒洶涌而來。

    他不自覺地挺直脊背,呼吸放到了最輕,悄然抿脣。

    喉結,也下意識滾動。

    吞嚥的聲音,緩慢,帶一點點顫抖,像是暴雨天之前的那一點雨滴。

    它來得如此輕,卻又是狂風驟雨、排山倒海的前奏。

    “不會什麼?”

    張飛天此刻的語氣,已經稱得上溫柔,不,更應該說是誘哄。

    她貼了過去,手臂已經和他相抵。

    百里越明顯在這一瞬間渾身都緊繃戰慄。

    很可恥地,他不願意讓她知道,自己心跳如雷,氣血下涌。

    因爲他只在夢裏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在他——偶爾會唐突她的夢裏。

    不,不能這樣。

    百里越深深明白,這樣會嚇到她的。在她還沒有放下戒心,在她還沒有動心之前,不行。

    “不會不在你身邊。”

    幾個字,一句話,幾乎要耗盡他全部的力氣與理智。

    出口時如此艱澀,在脣齒間滾走,一撇一捺都沾染了他那些埋藏多年的心思。

    “啊,這樣。”

    張飛天猛地又侵進一分。

    狹窄、逼仄。

    這樣的空間,實在太過於曖昧。

    百里越很難形容現在的感覺。就好像夏天口渴極了,熾熱猛烈的太陽炙烤肌膚,連帶着心火燃燒。

    一杯冰水就在你眼前,你伸手去夠,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

    內心在瘋狂吶喊,在渴望,在……祈求。

    掌心已經開始出汗,粘膩的感覺讓人幾乎要喘不過氣。

    “百里。”

    “滴——!”

    她說着要擡起手,同一時間響起一陣尖銳喇叭聲。就在車窗邊。

    “小師妹!”

    這一嗓子喊得,火星上都聽得見。

    張飛天當然也聽見了。

    她最後掃了一眼百里越的手,瞬間抽身回去。神色是一如既往地鬆弛,毫不在意,淡然裏透着幾分冷傲。

    車窗下搖。

    “二師兄。”張飛天皮笑肉不笑道:“下山進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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