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被氣的渾身顫抖,指着紫袍人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這倆人也不與將死之人糾纏,大步從老人身上邁過去,徑直走進了房間。

    陵遊這才明白,爲什麼走遍了東趙村,不但沒有孩子的蹤影,也沒見到一個老人。孩子的骨髓增進修爲,老人的軀體盛放怨氣,還真是非常完美的算計。

    瑩白的月光中泛着淡淡紅色,血霧籠罩整個村落。這麼多無辜的人被殘害,究竟是如何能夠瞞過天道的眼睛?

    兩個紫袍人從屋子裏抱出來兩個嬰兒,動作極其粗魯,小孩子覺得難受,啼哭起來。

    “沒眼色的小雜種,看不出來大爺我心情不好嗎?要不是上面交代骨髓要活着取,老子現在就弄死你!”

    說着還擡起了手,要招呼到小嬰兒的臉上。這一巴掌下去,不死也會丟半條命。

    還沒等手掌落下來,房頂上飛出一把利劍,將高個紫袍人的胳膊連根斬斷。

    疼痛讓他直接鬆了手,在嬰兒落地之前,被陵遊甩出的鞭子捲進自己懷裏。

    “啊!!!我的胳膊!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陵遊沒搭理他,轉身將癱軟在地的老人扶起來,把孩子遞到他懷裏。

    “要你命的人。”

    真武劍暗紅色的劍身染上鮮血,發出興奮的嗡鳴。區區兩個金丹而已,陵遊對付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高個紫袍人失了一條胳膊,基本算是毫無戰鬥力,一掌將其丹田擊碎。未傷他性命,但是此生都不能再修煉了。

    另一個小矮個抽出劍比劃了幾下,也真的就是幾下而已,難逃被擊碎丹田的命運。

    將這二人跟柱子捆到一起,陵遊準備去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接應上嫋嫋便可以一起離開。

    剛一轉身,幾位老人顫顫巍巍便跪在他面前,淚水流過斑駁的面頰。

    “恩人啊!感謝恩人出手相救,我們幾個老傢伙死不足惜,可孩子們還小,還請您一定要救他們出去!我願意將全部家產送給恩人,求求您了”

    一向冷心冷性的陵遊並不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只能將老人們一一扶起。

    “老人家請起,您帶着這些嬰兒先在這裏稍加等候。最多半個時辰,便能離開,一個都不會少!”

    嫋嫋跟隨在羅衣的身後,穿着同樣的紫色衣袍,頭垂在胸前,不敢擡起來。幸虧這是在深夜,來往修士不多。不然她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根本無法僞裝。

    兩人快步向正堂走去,剛到瞭望臺底下,迎面就碰上一個中年男子走下來,看面相應該三十多歲,修爲已經到了化神後期。

    羅衣馬上低下頭作揖,不讓那人看到她的眼睛。

    “溲疏長老萬安。”

    長老對她點了點頭,“羅衣,我怎麼感覺你有點不太對?”

    身後的嫋嫋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多謝長老關心,羅衣一切都好。”

    溲疏沉默了良久,周圍一片寂靜,連風都彷彿靜止了。

    “擡起頭來。”

    沒有寒蟬子控制的羅衣眼睛不再發紅,只要和溲疏對視,一定就會露餡。嫋嫋不安的跺了跺腳,餘光卻瞟見了陵遊的身影。

    紫袍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溲疏的方向。雖然跟陵遊認識了沒幾天,但是嫋嫋相信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果然,陵遊瞬間拔劍,飛身襲向溲疏,將他推出四五步遠。趁這個空檔,嫋嫋也從空間裏抽出龜紋鍋。

    “羅衣快去!我相信你!”

    隨後也和溲疏扭打在一起。畢竟是化神期的修士,就算他們兩個元嬰聯手也未必能贏。

    羅衣一息也沒敢耽誤,急速向塔上跑去。她早些成功,這兩人就能早些脫身。

    境界之間有着無法逾越的鴻溝,更何況這人還是邪修,手段極其狠辣。不用刀劍武器,僅是五指成爪便能空手接住陵遊一劍。

    外面的其他弟子聽到這邊的動靜,也趕了過來。

    “溲疏長老!”

    原本歸元宗這個分宗在東趙村也就十幾個弟子,修爲最高的羅衣選擇了叛變,還有兩個被陵遊廢去修爲。也就剩八個弟子,還都是金丹期的少年。

    “別過來!帶着那些嬰兒離開這裏,回幽冥崖去!”

    弟子們看着三個人打的難捨難分,不敢忤逆長老的命令,直奔小院而去。

    老人和孩子們有危險!

    “嫋嫋,我留在這,你去保護孩子們!”

    嫋嫋短暫的遲疑了一會,若是真的把陵遊自己留在這,恐怕不出百招就會被溲疏斬殺。可如果她不去,那些嬰兒

    沒等嫋嫋想好是去是留,天降神兵,解了燃眉之急。

    “我去救孩子們!區區幾個金丹,看我大老虎一巴掌一個小辣雞!”

    是金瓜趕過來了!

    只見這個比嫋嫋只高出半個頭的小正太,妖力匯聚在雙臂,青筋和肌肉瞬間暴漲。好在身上穿的是靈衣,不然興許已經撐破成碎片了。

    知道冷笑話裏的哪吒嗎?叫李狗蛋的那個。

    對,就長那樣。

    想不到這病嬌正太還有兩副面孔,平時像個詭計多端的0,關鍵時刻是真靠譜啊。

    有人去救孩子們了,陵遊和嫋嫋一心撲在溲疏身上,務必要將他拖住,讓羅衣解開歸元宗對村民們的控制。

    剛纔在密道中,嫋嫋已經捱了羅衣一掌,現在打鬥起來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愣神之際被溲疏趁機擊中背部,只覺得喉嚨一陣腥甜,倒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沒起來。

    溲疏乘勝追來從袖中甩出飛鏢,直奔嫋嫋而去。陵遊情急之下只能擋在嫋嫋身前,飛鏢扎進他的胳膊,深極至骨。

    隨手□□扔在地上,陵遊又撲到溲疏身邊,說什麼都要拖住他,不能讓這麼多的努力功虧一簣。

    嫋嫋從空間裏掏出十幾瓶靈藥,大把大把的往嘴裏塞,心疼的直唸叨,這麼多靈藥得值多少錢。

    擡頭看了一眼瞭望臺上,羅衣已經一手持着金珠,一手觸摸着窺天鏡。

    同樣的畫面,溲疏也看到了。不能讓她喚醒這裏的百姓!

    擊飛還在糾纏他的陵遊,溲疏用盡全力揮出一道靈氣,正中瞭望臺的根基。

    本就是由木頭搭起的建築並不牢固,在化神期修士的攻擊下顯得更加脆弱。最底層支架瞬間破碎,整個瞭望臺轟然倒塌。

    “羅衣!”嫋嫋也被震得癱倒在地。

    現在她和金珠是拯救東趙村村民最後的希望,如果再出了什麼閃失,恐怕這一行幾人就真的回不去了。

    從地上爬起來,嫋嫋跑到廢墟里翻找,此時已經接近卯時,天剛剛擦亮,天邊泛着紅色的火燒雲。隱約能看見從木渣中衝出微弱的金芒,此刻看起來尤其顯眼。

    嫋嫋通過光的位置找到了羅衣。此刻她手握金珠,窺天鏡的碎片扎進胸膛,應該已經深入心臟。是她自己動手叉進去的。

    她用自己的身體和窺天鏡建立連接,即使鏡子破碎,也能夠繼續發揮效果。

    “送我上去”

    這裏還不夠高,光芒無法覆蓋整個東趙村。

    嫋嫋輕輕將她抱起,紫紅色的血液順着胸前的傷口流下來,撒了一地。

    羅衣現在的狀態很虛弱,但是她在笑,硬扯着嘴角對着金珠笑。

    “孃親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了很多如你一般無辜的小孩子。既然要血債血償,就讓我用自己的生命贖罪。孃親真的很愛你,希望我的寶貝來世能夠幸福快樂的長大”

    嫋嫋紅着眼眶掐訣唸咒御風而起,還沒等飛離地面還不到十米,溲疏就又追了上來。

    “我教你如何修煉,賜給你源源不斷的仙露,僅僅十年你就快要化神了,爲什麼要背叛我?”

    “長老,過去是我貪得無厭,失去了很多比修爲更重要的東西。大道三千,殺戮與罪孽,註定無法被天道所容,收手吧!”

    興許是被戳中了痛處,溲疏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五指成爪抓向嫋嫋,阻止他們繼續上升。

    陵遊脫力的坐在地上,剛纔的飛鏢應該被能夠吸收靈氣的草藥浸染過,他現在覺得頭暈目眩,虛汗直流。隨便塞進嘴裏幾顆靈丹,原地盤膝打坐。

    只聽見原地傳來嘹亮的龍吟聲,穿透人的耳膜。一條巨大黑龍從地上騰空而起。黑色的鱗片閃着星光,將嫋嫋和羅衣拖在身上,不過瞬息之間就已經到達半空中。

    羅衣的面色愈加蒼白,口中念着燃燒靈魂的咒語。隨着身體一陣灼人的滾燙,金色光芒穿過天空上的血霧,折射成七彩霞光,散落在東趙村每一個角落。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黎明破曉,又是嶄新的一天。

    不論是在跪拜神像,還是在打坐修煉的村民們,不約而同的嘔出一口紫紅色的血液。銀白色的寒蟬子掉落在地上,迅速枯萎。

    村民們眼中的猩紅逐漸褪去,開始回憶起這段時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他們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送到歸元宗,只爲那些所謂的道長施捨幾瓶仙露。

    細細想來,那仙露甜中帶腥,與人血的味道頗爲相似,莫非

    村民們一窩蜂的跑向歸元宗,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嫋嫋坐在黑龍身上,翱翔在雲端,只覺得空氣中的血腥味終於散去了不少。懷裏的羅衣逐漸變成點點星光,消散在天地之間。

    金珠又回到她的手裏,壯壯在裏面發出細微的啜泣聲。他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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