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平時作惡太多的緣故,五條悟的短信發出去後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沒過多久就石沉大海。

    七海和灰原的合理度假使得偌大的校園因此冷清了不少。夜蛾正道站在講臺上,視線掃過教室裏橫七豎八倒着的三個人,最後一拍板,把正在樓下上一對一小班課的崎野七穗調到了二年級的教室。

    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崎野七穗抱着課本,從門框後緩慢地探出個腦袋。

    “早上好,夜蛾老師。”

    少女的聲音清脆,家入硝子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發現前座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已經結束了幼稚的肖像畫遊戲。

    他們一人拿着一本筆記,端正的樣子乍一看還挺像好學生的。

    但家入硝子很快發現了盲點。

    她不緊不慢地支起身子,平淡的語調中帶着嘲諷:“怎麼,你們兩個已經淪落到加在一起都湊不出一本書的地步了嗎?”

    五條悟理直氣壯:“這也不能怪我吧,我上次只是用來墊個桌角而已,結果出個門回來就不見了。”

    “……”家入硝子冷漠地看向夏油傑,“你的呢?”

    夏油傑微笑:“硝子,你以爲悟的另一個桌角是用什麼墊的?”

    家入硝子沉默,最後略爲同情地“哦”了一聲。她低頭打開書包,停頓兩秒,又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地關上了。

    做了這麼久的同學,五條悟和夏油傑當然知道她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一片死寂中,拉開椅子的崎野七穗接收到了三道熾熱的目光。

    等、等等!爲什麼突然都注意到她了!明明她還特地選了個角落想好好學習的啊!

    崎野七穗愣住,遲疑片刻後試探性地問道:

    “……那個,要過來一起看嗎?”

    -

    大小姐最近有些沒精神——這是伏黑甚爾觀察了兩天後得出的結論。

    雖然她每天還是照常來接禪院真希訓練,但趴在沙發上的時候整個人蔫蔫的,偶爾幾次還不小心睡着了。

    “噹噹——快來欣賞我的新作品!巧克力熔岩蛋糕!”

    伴隨着烤箱的叮咚一聲,奇妙的味道傳了出來。

    禪院真希皺眉:“……好像在哪裏見過。”

    伏黑惠默默地關上烤箱,他好像預料到了這個結局,因此回答的時候連眼皮也沒擡:“寵物小精靈。”

    禪院真希沉思:“是嗎,叫什麼來着?”

    伏黑惠頓住,他看了眼身邊滿臉期待的崎野七穗,不太自在地抿了下脣角:“……忘記了,不過說出來的話七穗會哭的。”

    崎野·會哭·七穗:???

    “喂!你們兩個是想說像臭臭泥吧!可惡——除了顏色形狀質地哪裏像了啊!”憤怒的少女叉着腰,試圖在這狹小的屋子裏尋找出一點認同感。

    於是剛打開手機的伏黑甚爾一擡頭,就看見了那坨打了馬賽克的東西。

    “我這是模擬火山噴發,你也這麼覺得吧,甚爾?”

    崎野七穗把他的電視擋得一乾二淨。

    伏黑甚爾注意到她的頭髮上沾了糖漿,一張臉氣勢洶洶的,對他來說卻沒什麼威懾力。

    像崎野七穗這種,他一隻手能打兩個。

    但這不是重點。

    “腳怎麼了?”伏黑甚爾沒有回答崎野七穗的問題,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垂下,最後停在少女半掩在褲管下的腳踝。

    “啊?”沒想到伏黑甚爾會提這個的崎野七穗一頓,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哦,這個啊。”崎野七穗把腳翹了翹,不太在意地看着那一團青紫,“可能是早上躲虹龍的時候不小心扭到的。”

    “虹龍?”

    崎野七穗捏着下巴,不知道怎麼形容:“夏油學長驅使的咒靈之一,就和醜寶一樣。”

    伏黑甚爾看了眼正在廚房擦桌子的醜寶,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脣角突然扯開一個嘲諷的弧度。

    雖然他沒有笑出聲音,但崎野七穗已經被刀到了。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糾正伏黑甚爾錯誤的思維:“虹龍是戰鬥型的,我也不至於被醜寶按在地上揍吧。”

    伏黑甚爾:“有什麼區別嗎?”

    崎野七穗:“有的,如果是被醜寶打敗的話,我現在應該不會站在這裏了。”

    伏黑甚爾挑眉。

    崎野七穗:“我一般會捧着我碎掉的自尊去角落裏當烏龜。”

    少女說的認真,伏黑甚爾卻想到幾天前她偷襲不成,像倉鼠一樣躲在角落裏的樣子。

    四肢太細了,稍稍一推就能推倒。

    伏黑甚爾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他點開手機,剛想選一支注下,手臂卻再次傳來熟悉的力道。

    一拳,害他下了最不想下的一支。

    伏黑甚爾沒說話,他皺起眉頭,盯着屏幕上跳出來的中獎提醒。

    [尊敬的伏黑先生,您押的“阿□羅男子醫院”號在剛剛的比賽中獲得了第一名,請於兩日內攜帶有效身份證明至兌獎處兌換五十萬大獎。]

    “……”

    搞什麼,[禪院七穗]原來是好運倉鼠嗎?

    伏黑甚爾不能理解,他試圖從這其中找到一點邏輯,思緒卻被崎野七穗打斷了。

    “要不要嚐嚐看?”

    少女在說這話時不自覺地湊近,洗髮露的草莓味和巧克力的甜膩混雜在一起,鑽入伏黑甚爾的鼻腔。

    伏黑甚爾猶豫了片刻。

    他垂着眼睛,睫毛在碧色的眼眸中灑下一片陰影。

    男人只是機械般地重複着咀嚼的動作,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神情。

    “怎麼樣?”

    可偏偏崎野七穗在這個時候振作起來,用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伏黑甚爾這才注意到,[禪院七穗]的眼睛和他是一個顏色。

    “還行。”伏黑甚爾說,“不是我的話大概會中毒死掉吧。”

    崎野七穗:“……”

    呵,男人。

    他一定是嘴硬,明明夏油吃了也沒死。

    莫名其妙就把這句話當做了讚美的崎野七穗驕傲地揚起腦袋,她本想問得更多,可剛一張口,伏黑甚爾冷不丁的話就插了進來。

    “你很着急變強?”

    角落裏的兩個小鬼已經抱着醫藥箱等了很久了,伏黑甚爾不太在意地瞥了一眼,最後也沒有插手的打算。

    不做虧本的交易是他這麼多年來堅守的從業原則,至於崎野七穗會怎樣,完全不在他的管轄範……

    “畢竟是我大言不慚地說要站在甚爾君身邊的嘛。”

    ——“禪院家不需要沒有咒力的廢物”

    ——“扇大人說了,天與咒縛就是不該出生的異類”

    ——“把他的武器卸掉,扔進咒靈堆!”

    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伏黑甚爾的腦中浮現出一張張模糊的臉。

    在這些人羣的中央,[禪院七穗]在背後站着。

    她褪下華服,身形拔高,捧着臉苦惱地對他皺起了眉頭。

    【“我把禪院家的主宅炸了半個,現在比你還窮。”】

    伏黑甚爾站在原地,他看着她趴在沙發上打瞌睡,看着她牽着惠的手,一步一步從太陽降落的地方走來。

    於是在那麼一瞬間,周圍的鎖鏈被打破,連帶着沉沉的黑暗也被撕扯着後退。

    “哪有金主拖後腿的道理。”

    【“一起向前走吧?”】

    崎野七穗笑意盈盈的聲音和那道朝他揮手的影子重疊。

    伏黑甚爾在這樣的場景中回過了頭。

    他莫名地煩躁,卻又莫名地安心。

    徘徊不定之間,伏黑甚爾索性走出了門。

    這棟破舊的公寓樓下,埋伏着數十個[炳]的成員,他們喪失了耐心,似乎是要來帶[禪院七穗]回家。

    天逆鉾捅穿對方喉嚨的時候,血濺到了伏黑甚爾的臉上。

    男人如野獸般站立,黑沉沉的目光中透出許久未見的暴戾與快活。

    【“不要把七穗交給陌生人。”】

    【“真希,甚爾君——歡迎回家!”】

    伏黑甚爾自暴自棄地笑了一聲。

    所以說小鬼還是小鬼。

    虧本的買賣他也是第一次做——

    伏黑甚爾想,在[禪院七穗]成長起來之前,他可以勉爲其難地充當一下她的保鏢。

    【伏黑甚爾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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