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野七穗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神色微妙地看了眼自己身後的墓碑,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是以這種方式復活。
不過……
崎野七穗垂下眼,看了眼之前受傷後理應潰爛的肩膀。
……完全看不出傷口,咒力也恢復成了之前的水平。
看來亂步先生的推理是正確的。
這個遊戲的積分的意義,在於修復她本來的身體。
那麼問題來了。
崎野七穗後退兩步,看了眼高專的位置。
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出現,會不會嚇……
“再往後退就要掉下去了。”
少年的聲音溫潤,毫無徵兆地打斷了崎野七穗的思路。
緊接着,她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抓住,對方不過極富技巧地輕輕一扯,她就被輕而易舉地拉了回來。
特級術師的動作乾淨利落,可能是刻意控制了力道的緣故,就連懷裏的那捧潔白的花束都沒有弄亂一下。
崎野七穗擡起頭的時候,乙骨憂太正巧也在垂眼看她。
七穗的裙子上有灰塵。
結合她腳下被掀開的泥土,不難想象出她是怎樣從地底下爬出來的。
應該是個恐怖故事。
但乙骨憂太忍不住笑了聲。
“你看起來有點糟糕,七穗。”
是這樣嗎?
崎野七穗抓住重點,擡手在少年的額頭前彈了一下。
“……說了多少次。”
“要叫老師啦。”
簡單地和已經成爲校長的夜蛾彙報之後,崎野七穗見到了家入硝子。
雖說是同期,但可能是身體停留在了十六歲的緣故,她本就不及對方的身高在此時顯得更微妙了些。
“硝子——!嗚嗚嗚……嗷!”
腦袋被女人擡起的手無情地摁住,崎野七穗靠過去的動作在家入硝子摁滅手中的煙時被迫終止。
“聽說你已經大膽到去偷伏黑甚爾的天逆鉾砍自己了?”家入硝子挑眉,眼瞼下方帶着團因長期缺乏睡眠而導致的霧黑,“精神沒問題吧,七穗?”
崎野七穗後退一步,揉了揉自己被捏紅的額角。
“……還好啦。”
就是不知道那之後裏梅怎麼樣了。
“而且不是偷。”崎野七穗狡辯道,“我是趁甚爾睡着的時候光明正大地拿走的!還寫了借條呢!”
“在感官比正常人敏銳幾百倍的天與咒縛面前?”家入硝子慢條斯理地咀嚼着對方的說辭,末了微微揚了下脣角,“哦,那的確是光明正大地拿。”
“……”
很想狡辯。
但說不出話。
崎野七穗陷入糾結,沒注意到家入硝子笑了聲。
“不走了?”她問,“那要不要嚇嚇悟他們?”
“嚇?”崎野七穗因着這個詞疑惑了片刻,“他們還能被嚇到的嗎?”
“大概吧。”家入硝子側過身,拍了拍身後的箱子,“以前虎杖用過的,你要不要鑽進去?”
崎野七穗眨眨眼。
“我懂了!”少女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亮起來,“在他們毫無防備的時候跳出來對吧!”
家入硝子含糊地應了聲,注視着對方手腳麻利地鑽進箱子,末了還自覺地把屏蔽咒力的蓋子也蓋上。
“記得給個暗號啊,硝子!”
惹人憐愛的小動物這麼信任地說道,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賣了的事。
家入硝子沒殘忍地告訴對方真相。
她看着對方徹底消失的身影,想起長久以來困擾自己的噩夢。
無法拯救的友人,還不如一開始就沒學會的反轉術式。
稍微報復一下吧。
家入硝子想。
反正那幾個傢伙也不會太過分。
五條悟得知自己的同期墳被挖了是在帶着學生們外出實戰演練慢悠悠地晃回來以後。
“硝子說周圍的結界有記錄到幾隻出入的咒靈。”
對於身邊突然出現了個人影的事,夏油傑並不覺得意外。
“是嗎。”明明是很嚴肅的場景,五條悟卻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他擡手勾下臉上的眼罩,柔軟的銀髮也隨之散開。
“真是的,連具屍體也留不住,未免也太丟人了吧。”
傾瀉開的殺意把箱子裏裝着的崎野七穗嚇了一跳。
等等,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啊?
硝子的暗號呢?
“除此之外,橫濱那邊好像出現了之前從未有過的[異能力者]活動的痕跡。”夏油傑單手插兜,爲即將忙碌起來的生活表示遺憾。
“異能力者?”五條悟輕飄飄地念了一遍這個詞,“聽起來和動畫片一樣。”
咒術師的設定實際也沒好到哪裏去啊!
崎野七穗吐槽。
……不對,現在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嗎?
有異能力者豈不就意味着——
啊,完蛋了,徹底完蛋了。
崎野七穗很想學着家入硝子的樣子滄桑地點菸,但那樣大概會把她自己嗆死。
“話說回來。”五條悟眯起眼,“剛纔起就很在意了,那上面裝了屏蔽咒力的裝置吧,你藏了什麼嗎,硝子?”
來了!暗號!
崎野七穗警覺,緊張地豎起耳朵。
但家入硝子的回答卻是一句輕描淡寫的“那你猜猜看吧”。
……猜猜看算暗號嗎?
“咒靈?”夏油傑不太在意地垂下眼睛,“你又抓詛咒來做什麼實驗了嗎?”
家入硝子:“是比咒靈還可怕的生物。”
過分了!過分了啊!
縮成一團的崎野七穗磨牙。
“那就是咒靈氣球。”五條悟幸災樂禍,“你應該看看傑收到這個禮物時的表情。”
夏油傑:“……”
夏油傑:“謝謝,我願意把這樣的快樂分享給別人。”
五條悟散漫地拖長語調:“所以我也送了七穗一個啊——對吧,那邊那個滿臉無聊的伏黑甚爾君?”
家入硝子一愣,這才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的伏黑甚爾。
就算沒有咒力,竟然連氣息都能隱蔽到這種程度嗎?
沒理會家入硝子的反應,伏黑甚爾只是淡漠地看了眼他腳邊翻開的泥土。
沒過幾秒,五條悟聽見他嘲諷地笑了聲。
“最強?”伏黑甚爾挑眉。
“……”五條悟翹起的脣角逐漸放下,他平靜地與對方對視,彼此都感到了對方不爽的心情。
而發泄這種不爽的方式也很簡單——
“禁止打架。”家入硝子說道,“我抓的比詛咒更可怕的生物還在這裏。”
謝邀。
崎野七穗已經開始研究怎麼在箱子底部打個洞,然後挖着地道逃脫了。
“所以說你搬到這裏幹嘛?”五條悟拖長尾音抱怨道,“不會是讓我們給你搬回去吧?我可沒有空哦。”
家入硝子回答了什麼伏黑甚爾沒在意,他只是盯着這個奇怪的箱子看了一會,敏銳地聽到了衣物蹭動間的窸窣聲響。
於是伏黑甚爾將手上的咒具塞回了纏在肩膀上的醜寶嘴裏。
他上前兩步,用屈起的指節敲了兩下蓋着的木板。
“出來吧。”伏黑甚爾說,“還是你打算把自己悶死?”
空氣安靜了兩秒。
緊接着,五條悟聽見從箱子裏傳出的熟悉嗓音。
“這你都能猜到。”
崎野七穗艱難地把蓋子掀開,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臉頰因爲缺氧而微微泛紅。
少女的一頭金髮醒目,身上是高專定製的jk制服,此時卻因之前蜷縮的動作而顯得有些發皺。
“surpri……se?”崎野七穗擡起的手放下,準備好的臺詞越來越輕。
她心虛地看了身旁的家入硝子一眼,不太適應地扯了扯對方的衣角。
“硝子。”她問,“他們怎麼不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