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昶宥拍桌而起,才聽了前面幾日的事情便覺得忍無可忍,他一開口便大罵着自己,這可真是嚇傻了站在一邊的岑幸。

    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當再講下去,害怕這怒火波及平白無故傷着自己。

    “你繼續說。”賀昶宥沉着臉色在不想聽也得聽完。他深呼吸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手打死這二十歲的傻子。

    岑幸這才繼續開口,說起了那糰子糕的後續。從他們奴才的眼裏看都覺得是陛下不識好歹,娘娘那般用心又主動低頭來哄,陛下竟都不願順臺階而下給娘娘該有的臉面,這才讓後頭宮裏的人輕賤了娘娘去。

    賀昶宥聽着自己竟然這般浪費了秦卿的好意已然是生氣萬分,又聽着自己的妻子再次送來糰子糕而這混球竟又白白浪費了,那日還用了忻春嫣帶來的那一碟破糕點。他真可謂是氣不打一處來。

    聽完這幾日的事情,在回想着今日秦卿對自己的態度,想着自己的妻子果然不是無緣無故的發脾氣。真的可憐他的寶貝、他的明珠,被人這樣薄待了。

    “陛下那日關娘娘禁足的事,奴才不知其中具體緣由,但娘娘因此大病一場,養了好久這幾日纔看着恢復如常。”岑幸說着說着還學會了火上澆油,見人已經大火還添柴進去。

    高臺上的人一聽着“禁足”和“大病”瞬間臉色鐵青,賀昶宥舉起手咬着牙恨不得即刻就給自己來上兩個大嘴巴子。

    他努力收着情緒等岑幸說完一切。生氣過後,心中便只餘刀絞般的心疼。

    他的妻子合該尊貴如何受得這般委屈。

    “御膳房的人可有處置了?”賀昶宥打算先翻舊賬。

    岑幸點着頭這事還是他去辦的,但最後爲了掩人口舌也沒太大動作。

    賀昶宥一聽只處置了兩個人便覺得不夠解氣,他即刻下令讓岑幸去傳旨,御膳房衆人皆罰俸半年。

    雖未說明具體緣由,但宮中之人皆明瞭,御膳房近來的錯事就只有輕待了皇后那一處。

    宮裏衆人也疑惑,陛下對皇后的態度怎麼比翻書還快,前幾日瞧着還是那樣的不屑今日看來便又如寶貝般珍愛。大家一時間都料不到陛下的變化。

    宮裏之人尚且如此,那住在宮外的自還沒得到風聲,忻春嫣如同往常一把叱吒着入宮。一來便直勾勾的往毓慶宮裏跑,她今日又要把舊戲重演拎着一盒糕點來。

    她便覺得自己已然摸清楚了賀昶宥的喜好,再平凡的東西只要說是從前阿姐喜歡的,那陛下必然會買賬。

    到時候自己便又可以在宮中傳出風聲來,說陛下只喜歡她帶來的東西而不喜歡毓德宮裏的那位。

    忻春嫣沾沾自喜一入宮門就覺察着今日有些許的不同,但她沒來得及深想就未經傳喚的往裏頭跑。

    賀昶宥正生着氣惱怒着這幾日對秦卿的作爲,還愁沒處發火,就見那笑盈盈的人提着裙子跑了進來,瞬間便像是火種被點燃了一般。

    想着這幾日的事裏忻春嫣也算是“功不可沒”啊,他便得好好同人算算賬。賀昶宥擺手讓岑幸先下去。

    忻春嫣見着殿裏無人了,連行禮也擅自免去,提着食籃走到賀昶宥的桌前,如同那日一般拿出一枚糕點來遞到賀昶宥的嘴邊。

    但今日賀昶宥沒有開口,他的頭扭至另一邊,擡眸看着忻春嫣。

    忻春嫣被這個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她便慌張開口喊着:“宥哥哥。”

    緊接着又說道:“這是姐姐昔日最愛喫的糕點,宥哥哥不嘗一嘗嗎?”

    賀昶宥依舊不舉動,只笑道:“你姐姐愛喫的東西可真不少。”

    見着對方與那一日全然不同的模樣,忻春嫣先是愣在一旁,很快她便俯下身來說着:“我與阿姐姊妹情深,自是知曉姐姐所愛的種種。”

    賀昶宥聽着這話只覺得好笑極了,一個只知道利用的人還能有什麼狗屁的姐妹情深,爲了那點私慾恨不得讓對方死都不得安生的。

    “那你便好好回宅裏去惦記惦記你的阿姐吧,也不必在朕眼前上演着欣欣作態的姐妹情。”賀昶宥明顯對忻春嫣這話毫不買單。

    他反駁着人,甚至直接就是重提道:“朕待你如親妹,不日自將以郡主之禮嫁你,你早早在府中待嫁纔是正事,不必日日往朕跟前跑,省的外頭的人多嘴還損了你的清譽。”

    忻春嫣擡頭看着人一臉可憐兮兮,那雙眸子好似隨時都能流出淚來,她眨巴着眼睛很快便抽噎着,但這回也學乖了沒有反駁賀昶宥的話。

    忻春嫣自不明白賀昶宥近來反反覆覆的情緒是因何而致,但她只能想着這人不久之後又會恢復成他的宥哥哥,屆時自不捨得將她嫁出宮去,自己便只要忍受幾日即可。

    賀昶宥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不耐煩的說道:“還不快走,要朕請人來擡你出去不成?”

    忻春嫣一聽這話變更委屈了那一眼淚變落了下來,吸着鼻子說道:“那臣女便告退了。”

    走至一半又聽高堂之上的人喊自己,忻春嫣懷揣希望的扭過頭去以爲是賀昶宥緩過神來了要安撫自己。

    只聽上面的人毫不留情的說道:“把你帶來的東西都帶走,一樣都不許留在毓慶宮中,忻春嫣你最好不要同我耍小聰明。”

    忻春嫣害怕的嚥着口水很快回頭將桌案上的食籃都帶走,連點糕點碎碎都不敢留。

    等礙眼的人一走,殿裏只餘下賀昶宥一人,他便開始痛罵自己好壞不分,就這眼神、這看人的準頭還當什麼皇帝。

    光罵自然是不夠的,因着上一回的經驗賀昶宥將想說的諄諄教導都寫在一張紙上,夾在一旁那本自己剛看了一半的書裏。

    若是不幸,自己被那一頭的太醫又救活了也好告知這裏的傻蛋該如何走後頭的路,該對誰好。賀昶宥嘆着氣想着最好是沒有這一日了。

    賀昶宥安排好一切也知曉了前因後果,立即跑出毓慶宮往秦卿那裏趕去。

    因着上午的事秦卿明顯心情煩悶。一個人下着棋,卻遲遲沒有落子。

    賀昶宥沒叫外頭的人出聲獨自走入寢殿中,他安靜的坐在秦卿的對面,見人出神也不打攪,只陪在一邊安靜的瞧着自己的妻子,只要能見着還有生機的人,賀昶宥便覺得滿足。

    但秦卿回過神來又見着這位瘟神,她的眉眼立馬展露着不悅。

    賀昶宥這回沒有後退,他往前坐了一坐,伸手拉住了人。

    “卿卿是我呀,我是昶宥。”說完就面帶期待的看着人。

    當秦卿又聽着這話時,明顯一愣。她不確定的開口,呢喃着一句“昶宥”,只見對方欣喜的神情又將她帶回到那幾日的歡愉裏。

    秦卿明白過來眼前的人,可她沒有笑,反而落着淚。明明是同一張臉可見着這個人,她的心裏便全然都是委屈。

    “你同他不是一個人對嗎?那你前些日子是去了何處?爲何現在纔回來呢?”秦卿的心裏有太多的疑問,但她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的眼前的人絕對不是那時的賀昶宥了。

    賀昶宥見着人對自己落淚,心都要疼壞了,他立馬給秦卿輕柔的擦拭着眼淚,拍着人的後背給人順氣邊說着:“不哭了,不哭了。乖乖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別難過。”

    秦卿雙眸含淚看着人,又問到那句:“你去哪裏了呢?”

    賀昶宥嘆着氣回答道:“卿卿,這世上只有一位天子便也只有一位賀昶宥,但你察覺的沒錯,他是他、我是我,你放心我會努力陪在我們卿卿的身旁,不讓你受委屈的,你信我好嗎?”

    秦卿搞不懂這話裏的意思,也不明白這一句,“他是他、我是我。”但細看兩個人望着自己的神情,她便能知曉其中的不同。

    她相信眼前的這個賀昶宥,也信對方嘴裏說的話,她深思着願意再一次相信眼前的人。她點着頭同人說道:“昶宥你可不要再離開了。”

    秦卿太難過了,原來重逢並不只是歡喜,而是不處安放的疼與無法言說的委屈。

    賀昶宥立馬點頭同人保證着:“卿卿安心,有我在一日定護好你一日的。”

    賀昶宥不敢同人說明,因爲他們便是一體,年輕時犯的錯誤,回頭了便不容許在發生。既然妻子覺得是兩個他,那便順其自然的讓人這般覺得也好。

    輕輕給人拍着後背,帶來無限的安心,明日他便要補足這些日子裏對秦卿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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