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突然宣旨,今一早舉行的百官朝會,一羣人卻未將目光放在陛下身上,烏泱泱的擡頭看着高臺上的秦卿,這座爲皇后而造的玉臺也終於有了它該有的用處。

    賀昶宥滿意的看着自己爲人準備的好地方,卻略顯不滿的看着秦卿的方向,身上那件鳳袍又舊又皺,如何配得上他的卿卿。

    這般一看賀昶宥又捏起拳頭來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拳,心想着這混賬東西春耕大會竟真不打算讓秦卿參與,連件像樣的新衣服都未給人制下,還當千萬人的面打自己妻子的臉,可真是沒用透頂了。

    罵完出氣後,賀昶宥的目光又慢慢上移離開那件破衣服見着妻子的臉後心情也明顯變好。

    岑幸提着一口氣看着陛下放下了拳頭,纔鬆下。還以爲這人又發病了,會當場衝上去同皇后動手。

    賀昶宥眼中含笑望着慢慢走上高處的妻子,那張超凡脫俗的臉果然擔得起流傳的那句宓妃轉世,今日鳳冠金簪的盛裝將人襯托得那樣高貴華美,與平日裏不施粉黛的天然之美又極其不同,眉眼與氣韻裏多了那一絲高不可攀的疏離感。他若爲名詩大家見如此美人,也得吟詩幾首來表達心中之愛。

    秦卿緩緩走至最高處,下面的人一同下跪山呼着千歲,那氣勢差些嚇的人後退,這還是秦卿當上皇后來頭一次獨自受到百官朝拜,她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本想尋尋自己的爹爹,但也找不出個模樣相像的來。

    賀昶宥也在此時來到秦卿身旁,全然不顧下面萬歲的山呼聲眼裏只有自己的妻,岑幸讓小內宦將桑樹整顆擡上來擺放在了秦卿與賀昶宥之間又帶着女官站在一側等待。

    採桑禮便是皇后代表天下女子行的最高禮數,親手將桑樹上的桑葉擇下喂入蠶盒之中,來祈求耕織平順。

    這禮本該同陛下的春耕禮一道大辦,如今晚了一月桑樹上都結出了果,看着又黑又大。

    賀昶宥在一邊百無聊賴的看着妻子,瞧着秦卿用心挑選着採摘着桑葉,他便無聊的從桑樹上選了一棵最大最黑的桑果摘下。

    秦卿按着尚儀的提醒將東西好好放入蠶盒裏,這禮就也算成了。蠶盒與桑樹都被撤下帝后便同站一處享百官朝拜。

    這時賀昶宥就拿出這顆桑果來飛快的遞過去直接喂入秦卿口中。

    秦卿只見人的手伸過來,不自覺的張開了嘴,輕輕一抿後就感受到了嘴裏迸發出來的甜,她亮着眼睛望着賀昶宥還不知這人喂自己吃了什麼。

    秦卿自也不知曉,方纔賀昶宥投喂之時指腹輕觸過她的脣,不小心留下桑葚汁水的紅同秦卿今日脣上的色一合還顯得格外的美豔。

    這可讓下頭的百官與身側服侍的人看得清楚,都不必費心猜測陛下的舉動。

    下面的人相互打量,而上頭的女官、內宦也沒好到哪裏去都不明白帝后之間忽然的親暱。

    尤其是內閣之人,孫晉敏頭一個看不明白。見傅新延望向自己那疑惑的眼神,他也只能對人搖着頭,不得不懷疑着陛下今日的舉動是在演一出大戲來安萬民的心。但見人看着皇后的眼神又不像是作假,與那日自己去毓慶宮裏說皇儲談論起皇后之時真是判若兩人,這也沒幾天可當真是奇怪極了。

    秦卿很快嚥下這一口甜,還以爲這樣小的舉動下面的人不會發現,不知這羣人都已經腦補出了幾齣帝后情感大戲了。

    幾家準備了要送女兒入宮的族氏便覺得以陛下這般愛種皇后的模樣別說是他們家裏的姑娘就是忻府那位也是無望的。想着上一次的大會,陛下可真的厲害短短十日就讓他們白高興白準備一場。

    看着恩恩愛愛的一對,大臣在心裏爲陛下誇誇拍手。前頭刻意冷落人,又不在春耕大會同人一道給他們一種皇后不受寵的錯覺,這下又特意給人大辦採桑禮昭告天下,這一手先抑後揚可算是給陛下玩得明白,這幾日走動的人家怕是此刻腸子都要悔青了。

    一個個都憤憤的看着皇后又無奈的瞧着陛下,但這麼大一羣人你也總有鶴立雞羣的。

    徐嵩帆入仕不久,今日也同站在人羣裏,見着與自己從小一塊長大的小表妹如今一切安好,他也安心一些。

    這些日子的徐嵩帆每每聽到有關帝后的消息,總歸是後悔又心疼。他笑着望着人,心中念着秦卿的小名忽然低頭嘆氣。

    若那時自己帶人成功離了皇城,是不是今日的一切都會改變。而秦卿也會站在他的身側,當他的妻。他自覺這一輩子可以不爲朝官、沒有族氏,他們只當尋常人家的一對白頭翁。

    可惜了,如今他只能擡頭望着人。但只要看着秦卿安好,他便能少後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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