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歲中香 >53(玩脫)
    老家的房子後來修葺過一次。政府要打造旅遊的古鎮村落,幾條老街的房子都統一修葺,其中也有桑棉家。

    桑棉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小鎮上燈火通明,這幾年街坊鄰居大多搬走,另買了房子。

    老房子冬暖夏涼,住了這麼多年有感情,而且後來修葺時房子內部改建了一番,住起來舒適,祖孫倆就一直沒有搬。

    桑棉到家時,就見屋子裏透着暖橘色的光芒,頓時心中微暖,敲門喊道:“姥姥,我回來了。”

    屋內傳來外婆驚喜的聲音:“小棉回來了?你回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門被打開,桑棉看着外婆慈愛蒼老的臉,上前抱住她,撒嬌道:“想給你一個驚喜。”

    “你這孩子。”外婆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看了看她身後,問道,“一個人回來的?”

    “嗯,司燼出差去了,我科研站放假了,就直接回來了。”

    桑棉將行李箱拿到屋內,回到家,莫名有種心安的感覺,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狗窩,別墅再大再富麗堂皇,她心中總有種漂浮的感覺。

    “餓不餓,外婆給你做飯去,給你烤你最愛喫的紅薯。”

    桑棉彎眼笑道:“我在高鐵上喫過飯了,不過可以再喫一根紅薯。”

    “好,打小就愛喫,今年特意給你留了一袋子的紅薯。”外婆笑眯眯地去挑了兩根紅薯,埋進燒火的炭盆裏,然後去給桑棉鋪被子。

    桑棉搭把手,將牀鋪好,然後收拾好行李箱,就見外婆朝她招手,遞給她一個存摺。

    “小棉,這是你結婚,姥姥給你的嫁妝,你有時間就帶小燼回來一趟,一張照片都沒有,我這有些不放心,還有你們小兩口子剛領證,你怎麼能突然就跑回來,過年不用去他家過嗎?

    別讓人家笑話咱。”外婆將存摺塞到她手上,絮絮叨叨地說道。

    桑棉打開存摺一看,見裏面有十萬塊,也不知道存了多少年,頓時眼圈微紅,哽咽地笑道:“不用,司燼有錢,不在乎嫁妝的,而且我今年可以拿科研站的工資了,都沒有花錢的地方。”

    “我回來之前給司燼外公打電話了,鹿家那邊沒說什麼,還罵了司燼一頓,說他天天就知道出差,等回來還要抽他呢。今年我就在家陪您過年。”桑棉將存摺給她塞回來,然後笑盈盈地東扯西扯,老人家一會兒就被她繞暈了,忘了存摺這事。

    祖孫倆坐在火爐邊烤着火,說着話,等火爐裏的烤紅薯飄出誘人的香氣,這才驚覺夜深了。

    一路風塵僕僕,桑棉洗了個熱水澡,然後鑽進棉被裏,聞着被子上熟悉的陽光味道,心中微暖,外婆嘴上說着不要她回來,其實早就不知道把被子曬了多少回,纔會這麼暖和。

    她看了一眼手機,她回來,司燼依舊沒有聯繫她,其他雜七雜八的消息不少,她將手機關機,將北城那些紛擾的事情盡數關在心門外。

    第二天一早起來,桑棉就裏裏外外打掃着房屋,然後陪外婆去鎮上的磨坊磨漿,吊漿做湯圓喫,祖孫倆一點點地置辦着年貨。

    纔回來一天,鎮上街坊鄰居就全知道她回來了,頓時來拉家常的不少。

    “小棉,你隔壁李大爺想讓你給寫兩幅對聯,說你字好。”

    “桑棉的字何止是好,還自帶福運,去年趙麗華來讓你們家桑棉寫對聯,今年她兒子就考上了一本,阿婆,你家祖上定然是有魁星照着。”

    “可不是,誰不知道你們家桑棉厲害,阿婆,小棉有對象了嗎?”

    衆人一陣可惜,還想着能給她介紹對象呢?桑棉這樣長得漂亮、脾氣好又能幹聰明的女孩,但凡家裏兒子有點出息的,年年都來探口風。

    偏偏阿婆以她讀書爲由拒了一波又一波,好不容易等她讀書讀出來,結果有對象了!

    桑棉去屋內找出墨汁和毛筆,給隔壁李大爺家寫對聯,聽着外間外婆笑不攏嘴的聲音,也忍不住彎了彎眼。

    她寫完對聯,送走街坊鄰居,然後跟外婆一起收拾鄰居們送來的年貨。有的送的是雞蛋,有的拎了一條魚,還有的送的是糖糕。

    她一一記下,準備過兩天去回禮,送點家裏有的東西。

    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剛做好飯,就聽見拍門的聲音:“阿婆,小棉,你們在家的吧?”

    桑棉去開門,就見是住在街頭的趙阿姨。

    “小棉,有人找你們家,不認識路,我給帶過來了。”趙阿姨一臉八卦地笑道,“小夥子長得真的俊,是你男朋友?”

    盛時:啊?年紀大了通宵打遊戲會猝死的。哥,你剛消失半個月,難道不應該好好哄哄你媳婦兒嗎?不想過了?

    桑棉看去,身子微僵,只見司燼穿着軍綠色的大衣,峻拔挺直地站在寒風裏,多日未見,他似是消瘦了一些,越發冷峻俊美,朝着帶路的阿姨道謝:“多謝了,多年前來過一次,這鎮上變化還真大。”

    七年未見,他的手段不知比當年高明瞭多少。

    “謝謝阿姨。”桑棉道謝,沒有看司燼。

    明明累到極致,司燼卻毫無睡意,靠坐在後座,捏着生疼的鬢角,心情煩悶,艾特盛時打遊戲。

    話一出口,那些壓抑的剋制的情感夾雜着悔恨苦惱,險些要將他淹沒,他這麼多天都是在做什麼?

    和平:呵,估計連哄人的機會都沒有,建議嘴巴不用可以捐掉!

    和平笑而不語,估計被掃地出門了吧,不然有時間找他和盛時打遊戲?呵,出差半個月,天天裝冷酷裝深沉,這一下玩脫了吧。

    桑棉神情淡漠,沒說話,等他開口。

    盛時:哥,你見到桑棉了?千里迢迢趕回來見她,怎麼樣,桑棉有沒有很感動?

    司燼內心煩躁,草,被掃地出門了怎麼哄?解鈴還須繫鈴人,看來得帶桑棉回一趟司家,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司燼臉色驟變,緊緊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啞聲說道:“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來看外婆吧。”

    她只是有些疲倦,大約所有的感情都會在等待中消磨殆盡吧。她原本早就死心了,重逢時也並沒有想跟他有所牽連,是他先糾纏她的。撩了卻冷落,冷落了,再來撩。

    “小夥子之前還來過啊?我們鎮一年一個樣兒,變化老大了。人帶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去住酒店。”他俯身抱住她,見她身子僵硬,心頭苦澀,沒敢吻她,只埋首在她脖頸間,輕輕地貪婪地烙下一個吻,然後鬆開她,轉身離開。

    就如同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他是爲他外公才同意結婚,找個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舊愛結婚,一舉多得,既好掌控,也省時間省精力。既然一開始就不談感情,那便不要靠近她,更不要僞裝夫妻情深,他做最真實最冷酷的司燼就好。

    “沒關係,我知道你工作忙。”桑棉打斷他的話,臉被寒風吹的冰冷,她看向遠處的燈火以及街上零星的路人,淡淡說道,“司燼,你不必勉強自己來。”

    “司總,是去酒店嗎?”常祕書有些遲疑地問道。司總對住的地方十分的苛刻,出差這些天,住的總統套間天天消毒都睡不好。

    “去南城的舊宅。”司燼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古鎮,疲倦地開口。古鎮這幾年發展確實大,高速都通了,以前開車走省道要三個小時,現在高速只需要一個多小時,現在回南城的舊宅,明天上午過來都趕得及。

    桑棉眼前光線一暗,面容冷峻俊美的男人已經走到她面前,低沉疲倦地開口:“能進屋嗎?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這幾年鎮上搞旅遊業,也開了幾家不錯的酒店。

    轉機到了南城,再開車過來,他連家都沒回,直接趕過來,已經一天一夜沒閤眼。

    她總會適應的,沒有期待,便永遠都不會失望,等她有一日真正地厭倦了,也許能安靜地離開。

    這古鎮的酒店就更要命了,最要命的是,飛了十幾個小時,司總竟然連老婆家門都沒進得去,常祕書覺得日子要水深火熱。

    “沒誰。”桑棉回頭應道,然後虛掩上門,低聲說道,“家裏小,住不下,我帶你去鎮上的酒店吧。”

    她往外走去,才走兩步路,手腕就被人攫住,桑棉身子僵住,沒有回頭看他,她知道,他們之間只是協議結婚,司燼從未跟她談感情,她要是拿方靜宜寄給她的那堆照片說事就顯得十分的可笑。

    司燼指尖微顫,緊緊地攫住她纖細的手腕,察覺到她似乎又瘦了一些,手腕細的一折就斷,頓時心中焦躁煩悶,近乎貪婪地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臉,啞聲道:“怎麼瘦了?”

    “外公把我罵了一頓,說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回老家。”

    “是。”

    “桑棉。”

    桑棉垂眼,等他開車離開許久,纔回去,關上了門。以後歲月漫長,她要提前適應這樣冷淡且疏離的婚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