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65億人看我弒主證道 >第14章 許慧學長
    這天早晨了,何有交給吳夫子一份抄寫,便被吳夫子另到了書院西側的走廊。

    越過拐角,何有擡眸一看,便見到走廊盡頭門口兩名夫子和一位少年。

    看到他們的身影,那三人朝她看來。

    走近了,何有也看清了這個叫做許慧的少年的長相。

    他眉毛很濃,眼神乾淨,不笑的時候有些嚴肅。

    嘴脣是微微抿起的,弧度向下。

    身上穿着一件淺藍色的長袍,袍子的樣式樸素,但是勝在乾淨簡單。這服裝穿在許慧身上,確實書卷氣十足,從外貌和氣質看,許慧一眼看去便是一名比何有年長一些的、可靠的學生。

    見到何有的時候,許慧抿起的脣放鬆了下來,他朝何有笑了笑。

    “你便是何有麼,我聽吳夫子常常提起你。”

    何有點頭,“許慧學長,我也常常聽吳夫子提及你。”

    “百聞不如一見。”

    何有說話的內容輕易便博得了許慧的好感,難得的是她話說得漂亮,態度又誠懇,竟然找不到一點諂媚之處。

    許慧顯然不常笑,因而笑容略微擴大一些,面部表情便顯得有些彆扭。

    除了吳夫子以外,另外兩名老師,一位姓劉,教天文歷史政論,另一位江,則教算術和器物術。

    吳夫子自然是負責訓練他們的書法和古文。

    聽了幾位老師和許慧對文斗的介紹,何有認爲這所謂的文鬥,實際上就是各地的考生比運氣和知識的廣博程度罷了。

    而且文斗的題目都是抽籤決定,範圍極其廣,這也導致文鬥考試很難。

    譬如去年一道關於北方荒地的題目則難倒了各地文生。

    又比如一道藥理題,問古法灸的原理,則徹底屬於醫學的範疇了。

    這考起來對於參賽者而言全然是喪盡天良的。

    而且魏新院的老師雖然往往身兼數科,但是瞭解並不代表專精,而且能力終究有限。

    如今叫許慧和何有兩人停課訓練,實際上也不是時時刻刻陪着他們。

    他們整理了整面牆的書籍給兩人閱讀,而白天,幾位老師也還是要正常上課,只有下午課業結束,他們纔會過來指點何有和許慧二人,說是指點,也就是解答兩人再看書過程當中遇到的一些麻煩。

    三人將一些細節向何有介紹清楚後,便離開了。

    何有環顧滿房的書籍,眉頭皺了起來。

    身後許慧似乎察覺到何有的態度,走到何有對面,問道:“你覺得難麼?”

    何有說了內心的想法:“嗯。”

    “並且我認爲,這些書放在給我們看,實際上就是讓我們自學,學習效率的高低都是浮動的……”

    何有隨意從牆上抽出一本書,《古今人物通考》。

    何有將書遞到許慧面前:“許慧學長,你認爲這種東西,有必要背麼?”

    “比如何某人生於何年有何功績諸如此類的,如果這個問題被抽到了,而我不會,難道我便文才一團糟麼?”

    許慧聽到何有的話沉默了下,然後道:“但整個國家的學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若是不背,則得不到名次。”

    “可大家拼盡全力得到名次,也是爲了獎勵。”

    “無論結果如何,只要能達到目的,走一些彎路也無所謂。”

    何有點點頭,便也不再說什麼。

    見狀,許慧便道:“那我們開始吧。”

    何有道:“好。”

    兩人一人一張桌子,許慧從最左邊的書開始背起,何有則從自己手裏的那本《古今人物通考》開始看。許慧看書喜歡念出來,而且心無旁騖,而何有不喜歡唸書,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看。

    很多人讀書容易受他人和環境的影響,何有卻不會。

    這和她在極北之地忍受過無邊的寂靜和吵鬧有關。

    劍的心本來就是冷的。

    曾經倪安南帶着何有進入一座被屠殺過後的冰冷死寂的城池。

    倪安南在黑夜中哭百姓的命運,何有卻無動於衷,他哭了一夜,何有卻看了一夜的李耳。

    她猶記得倪安南那種失望至極的眼神。

    但說實話,倪安南對她失望,她也不難受,最多就是有些自責而已。

    以前她沒有心,現在的心則是肉長的。

    可何有的本領並未因此消失。

    她看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許慧一字一句地背誦着那些字眼,許慧一本書朝後翻了不到十頁時,何有一本厚厚的人物通考便已經讀完了。或者說,她讀完並且一字不落地記住了。

    何有從書架上拿書的動作引起了許慧注意。

    許慧以爲何有是覺得方纔背的東西無聊,才換着背。

    他便停下了背誦的動作,看向何有,他朝何有道:“做事不能三心二意,既然選擇了一本書,便持之以恆,距離秋季大比還有兩月有餘,吳夫子看重你,你還不不要用這種三心二意的態度爲好。”

    許慧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是帶着勸誡的。

    很明顯許慧不贊同何有這種態度。

    “許慧學長,我並非三心二意,我已經看完了。”

    何有指着桌子上的書回答道,她的表情一點乖張之意也無。

    可這話卻讓許慧更加生氣了,他板着臉道:“讀書一途,欲速則不達,文鬥要求高,並且我們參賽,揹負着的是魏新院的名聲,你怎麼能如此隨意,況且就算你走馬觀花讀完了整本書,那你又記下來了多少知識點呢?”

    時間纔過去不到一個時辰,放眼魏新院的同齡人,許慧已然是記憶力絕佳,不是許慧看不起何有,而是按照許慧的認知,不可能有人能以那樣快的速度,讀或者背完一本書。

    儘管許慧也聽聞過何有的字,但卻並沒有真的見過,這書院裏關於何有的一些傳聞真真假假,許慧雖然沒有主動去打聽,但是閒言閒語飛到人耳朵裏的本事無異於無孔不入的風。

    許慧並不相信這些謠言,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何有給他的印象也特別好。

    可是方纔何有的話卻全然的打破了許慧一開始對何有存有的好印象。

    讀書人不齒自大和滿口謊言的人。

    見到許慧的語氣變了,何有垂下了眸子。

    她沒有生氣,只是望着許慧的眼睛,對他說道:“若是不信,你可以隨意抽取內容考我。”

    許慧放下手裏的書,看着何有的眼神卻比之前更失望了。

    甚至還帶了點氣憤。

    本來他還想着好好勸何有端正態度,誰知道何有的臉皮這麼厚,居然口出這種狂言。

    他走到何有面前,雙脣再次抿了起來。

    書房變得沉默。

    許慧拿起書,他預備等何有的道歉,但是等了半天,何有也只是低頭看着書桌,似乎在等他發問。

    許慧隨意翻到了一頁,然後問:“好,既然你如此說。”

    “我便抽三個問題問你。”

    “若是你答不出來,我會如實向三位夫子稟報你的學習態度不端正、不務實。”

    何有彷彿沒聽出來許慧話語裏的威脅:“可以。”

    她的態度着實讓許慧氣得不輕。

    “我問你,魏選明是何人,生平主要經歷和事蹟是什麼。”

    這問題着實蠢,然而當下憤怒的許慧卻顧不上這些。

    可問題問出來,何有卻並沒有如同他預料的那樣,支支吾吾,臉色漲紅,半天回答不出來一個字。

    何有低着頭,色澤乾淨的脣微微啓動。

    “魏選明,生於宣武表記三年,卒於玄德正紀十六年。”

    她的回答沒有一絲停頓,而且並未出錯。

    許慧以爲何有隻是恰好記得人物的生卒年而已,然而緊跟着,何有以恰到好處的語速將此人的生平、事蹟、乃至功績起止的年份流利地說了出來,許慧便聽便看,心頭大震,無他,何有的回答和書上的內容一字不差。

    何有的雙手交合着放在書桌上,桌子上只有另外一本毫不相干的書,而且就算有第二本書,何有也不可能剛好將那一頁作弊的東西藏在看得見的地方。

    “鄒天。”

    “鄒天,生於……卒於……”

    何有仍舊一字不差地背誦出了書本上的內容。

    “謝立江。”

    “他生於……卒於……”

    依舊是毫無差錯。

    許慧緊抿着的脣已經已經下意識鬆開了。

    他放下了書,撐着桌子,與何有四目相對,何有眼神的乾淨讓許慧心中微微起了點漣漪,他語氣有些乾澀,有些無措地朝何有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你第一次看這本書麼?”如若何有說曾經背過,許慧從心裏能接受一些。

    可並不是。

    何有搖頭,語氣沒有半點說謊的痕跡:“沒有看過。”

    “那你,是怎麼做到的?”

    何有沒有要說謊的意圖。

    她側了側腦袋,很淡的笑意從她脣邊盪漾開來。

    語氣輕快:“許慧學長,我從小便過目不忘。”

    這是一項連倪安南也嫉妒的本領。

    許慧抿起的脣有些蒼白,他白皙的脖子慢慢紅了,然後整張臉也紅了。

    許慧是不擅長做太出格的表情的。

    一旦做了,便顯得彆扭、笨拙。

    何有盯着許慧因爲羞愧而顯得躲閃的眸子,在他的眼睛裏看到淚光。

    何有想: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會因爲羞愧而落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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