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一滴滾燙的淚水突然滑落在初塵續撩開那紅蓋頭一角的指尖,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嘖,本以爲司妙天不怕地不怕,卻沒想到她會因爲一條小蛇害怕成這樣?

    “玄月。”

    初塵續喚那條小白蛇的名字,小白蛇這才識趣地爬回了他的手腕上。

    他走上前,先是解了捆在司妙手腳上的繩索,這纔再次掀開了蓋在她頭頂的那頂紅蓋頭。

    “真沒用。”

    初塵續看着她,心裏有些不悅。

    他記得自己明明是來救人的,怎麼眼下卻像是來搶親的?

    而且他後知而後覺,當蘇瀾卿告訴他司妙被玉溪谷的人帶走時,他居然想都沒想就說了句會帶她回來,就好像救她完全成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簡直不是他初塵續一貫隔岸觀火的做派,所以他不再搭理司妙,徑自走出了這間與白衣不染塵的他,格格不入的喜慶婚房。

    司妙緩了一會兒神,這才反應過來是初塵續救下了她。

    她急忙跑出房間,卻看到渾身光到只剩一條底褲的薛承居然被倒掛在一棵大樹上,樹下則有一條大黑蛇正在用自己的尾巴不斷地抽打着薛承。

    “噗嗤……”

    司妙看到這有些滑稽搞笑的場面,一時沒能忍住笑出了聲來,渾然不知一旁的初塵續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他以爲司妙這種習慣假笑的人,臉上永遠都不會露出真誠的笑容,可那卻是他第一次見到司妙發自內心的笑。

    她很少會有這種笑容,偏偏讓她露出這種笑容又很簡單,因爲她是一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

    沉默了一會兒,初塵續才問道:“你打算穿這身衣服回去?”

    那身鮮豔的大紅婚服,簡直刺得他眼睛疼。

    司妙方纔反應過來,急忙回到自己的儲存空間裏換了一身衣服纔出來。

    “小初,謝謝你。”

    “別叫小初。”

    司妙一愣,怎麼覺得他說這句話時有點傲嬌呢?自己又惹他不高興了嗎?

    “那我該怎麼叫你呢?”

    她確實不知道小初到底叫什麼,當初簽訂合同的時候他只寫了一個初字,而他們則主要以摁手印來作爲合同生效的憑證。

    名字這東西,於初塵續而言,不過是初氏給他的代號。

    初姓,塵字輩,名續。

    所以很久之後,初塵續才平淡地吐出了一個字。

    “續。”

    事到如今,他也並不打算告訴司妙任何關於自己的事情,因爲他知道自己只是暫時留在清風谷。

    他遲早還會回到他該去的地方。

    初塵續伸出手,那小白蛇爬至他的指尖,隨後便飛昇至半空,變成了與那條大黑蛇差不多的大小。

    它張開一對白色羽翼,正有凌空飛躍之勢。

    初塵續跳到那大白蛇的頭頂,看向司妙,道:“上來。”

    既然自己已經答應蘇瀾卿那孩子會帶她回去,那就得說到做到。

    司妙點點頭,勉強克服了對蛇的恐懼,跟隨着跳了上去。

    她一跳上去,那大白蛇就揚起羽翼,朝着清風谷飛去。

    “你這次應該沒有傷及無辜吧?”

    他一蹙眉,沒說話。

    想了一會兒,才說沒有。

    然後,他傳音下令讓黑蛇喫掉了薛承。

    他本想留那人一條狗命,可一想到之所以會有今日之事,全都是因爲自己上次心慈手軟,沒能斬草除根。

    初塵續討厭解決麻煩事,所以一旦要解決的話,他會選擇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其實這早已不是他從前斬盡殺絕的風格,除了薛承和那些弱到連他的威壓都承受不住的弟子,其餘人都還活的好好的。

    司妙當然不知道這些,她是後來才聽說初塵續一個人屠了半個玉溪谷。

    剛回到清風谷時,在門口等待司妙歸來的蘇瀾卿和師瀾夢就已朝她撲了過來。

    “師父!”

    司妙摟住自己的兩個小徒弟,連連安慰道:“沒事了,師父沒事了。”

    蘇瀾卿還抽噎着,擡頭望着司妙問道:“師父,你今晚是不是還要開篝火晚會?”

    司妙愣住了,她當時其實是隨口一說的,她說這話原本的目的是想讓蘇瀾卿向初塵續求助。

    不過今日既然已經解決了和玉溪谷的恩怨,開一次篝火晚會爲清風谷的弟子打打氣繼續努力工作還是可以的。

    司妙看向初塵續,問道:“上次的bbq,你剛好不在。這次,你要不要來?”

    她問的很小心翼翼,畢竟她明白初塵續是不太喜歡這種活動的,更不喜歡喫那些油膩且重口的燒烤。

    初塵續雖然不知道bbq是什麼,但他還記得那晚司妙遞給他的那包又油又膩的東西。

    司妙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可初塵續這次卻十分反常地點頭答應了。

    很好,司妙又一次弄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晚上,司妙召集弟子們在山門前燃燒起了篝火,衆人圍坐成一圈,紛紛和上次一樣拿出各式的燒烤架來準備燒烤。

    “掌門,嚐嚐我烤的醬香鴨腿!”

    司妙接過嚐了一口,直呼這醬香鴨腿跟她在現代最愛喫的某牌鴨腿有的一拼。

    “掌門,嚐嚐我烤的爆辣魔芋!”

    司妙接過嚐了一口,直呼這爆辣魔芋太合她的口味。

    “掌門,嚐嚐我烤的怪味土豆!”

    司妙看着那顏色不可描述的一整顆土豆,一時竟不敢接過手,這小子不會是想毒害她這個掌門吧?

    可她看着那小小少年一臉燦爛的微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能顫巍巍地伸手接過。

    初塵續坐在司妙的身旁一直都在一言不發地發呆,直到看見她打算去品嚐那顆死亡土豆的時候,他才悄悄傳音了一句。

    “不想喫就別勉強。”

    那坨東西,看着就不像是人類能喫的,她居然真敢嘗試?

    司妙朝着初塵續輕輕一笑,很小聲地說了聲:“沒事。”

    然後她緊閉起雙眼,關閉了嗅覺,壯士赴死一般咬下了一小口。

    奇怪的味道在味蕾上瞬間蔓延開來,卻好像意外的很好喫?

    司妙忍不住又品嚐了第二口,便逐漸愛上了這怪味土豆的味道。

    初塵續:……

    他覺得司妙的口味簡直是不可理喻,喫油膩辛辣的東西就已經讓他不能接受了,她居然能把這死亡土豆喫的津津有味?

    他依舊是跟千年不化的冰雕一般,坐在旁邊什麼也不喫,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看着那越燃越旺的篝火,若有所思。

    “喏,給我個面子吧,喫一串?”

    司妙伸手遞過來一串烤土豆片。

    “你放心,不是怪味土豆。這是我親自烤的,沒放多餘的調料,很清淡。”

    他看着那串烤土豆片,沒有接過。

    “大神仙,到了我們清風谷,你就嚐嚐人間美味吧?就一串,當做是我今日被你救下的謝禮也行。”

    初塵續在心中嗤笑,一串烤土豆片當謝禮,她還真是“出手闊綽”啊。

    他猶豫了半分,終是接過了那串烤土豆片。

    已然忘記自己已經辟穀了多少年,他似乎連食物是什麼味道的,都忘記了。

    初塵續和方纔司妙嘗那怪味土豆一般,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不鹹不淡,不焦不嫩,似乎一切都恰到好處。

    司妙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像是想要聽到什麼誇讚的話。

    可他偏不如她意,只簡單吐出來兩個字:“一般。”

    但是司妙卻沒有泄氣,光是讓初塵續這位清冷美人破天荒地喫上一口,都已經是她的本事了,她哪裏還會奢求得到他的誇獎?

    晚會進行到一半,大家喫的也差不多了,司妙突然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

    “這篝火晚會啊,可不僅僅是喫,還得邊唱、邊跳。今兒個我給大家獻醜了,唱上一曲啊。”

    說着,司妙豪邁地唱起來:“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

    附和着歌聲,她又跳起了一套奇怪的舞蹈。衆人先是一愣,卻也覺得格外有趣,紛紛站起身來學着她一起邊唱邊跳。

    司妙這麼做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讓大家一起放鬆一下。

    她知道這一個月以來大家爲了賺靈石還外債有多不容易,雖然不能像現代一樣帶他們去什麼ktv、大飯店,但她想用這種方式讓大家一起增進感情,日後好以更好的狀態投入到工作之中。

    勞逸結合,不僅是現代,修真界中也該如此。這些個修士,本質上並不是斷塵絕愛,大家都想追求最本真的快樂。

    司妙見初塵續還杵在一旁,乾脆上去一把攬住了他的胳膊。

    “別發愣,一起來啊。”

    初塵續黑着臉說道:“你想發瘋,別拉我一起。”

    司妙卻笑道:“都沒有紅烏蘇、二鍋頭喝,這種程度算什麼發瘋啊?”

    他不語,迅速脫身,人直接從她面前消失不見。

    算了,他是個社恐人,就別難爲他了。

    於是司妙轉身繼續和大家一起唱唱跳跳,一直持續到深夜。

    司妙這晚睡的很香,以至於日上三竿她才醒來。

    可剛迷迷糊糊地從牀上爬起來,便有弟子跑來跟她說出大事了。

    “掌門,弟子今早去農田澆水犁地的時候,發現我們清風谷種下的大半仙草全都被人毀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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