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騰端起了瓷杯漫不經心的抿了一口茶水,慢吞吞的開口說道:“那二位之意該當如何?現下就攻山?”
這兩人便是先前戚騰要出城的時候太子專程安排在他身邊的‘得力干將’。
從軍多年又在朝廷爲官十數載的他,早就已經練就了七竅玲瓏心,怎會看不出這兩人眼中的急切?
“戚將軍該不會是上了年紀,這煞氣銳氣大大有減,這不過只是叫你攻打下一個山頭而已,又不是冒死拼命,就這,怕了?”
\“就山上那一幫不足成事的流寇賤民,頂多一宿功夫便能把他們給收拾的服服帖帖,戚將軍這般拖拖拉拉的不知情的還得以爲,戚將軍你是不是念及舊情,所以遲遲不肯動手。\“
念及舊情?
戚騰勾脣一笑。
他這人還沒動身,只是剛到了南疆一帶,什麼都沒做呢,屎盆子倒是先扣到了他這腦門子上。
“既然二位說的這般容易輕巧,老夫之見,不如就讓二位現在率兵上山,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一會兒的功夫就能平復叛亂。”
戚騰將手中的瓷杯放在了桌上,眼神寓意深長的打量着他們兩個。
瘦高個兒的男人眼神凌厲,他叫做楚源,這麼多年都常伴在太子身側。
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手腕雷厲風行,曾也幫吳兆辦成了不少大事。
當初戚騰離開京城,見着楚源同自己一道前往時,早就已經有所預料到這次的平反沒有那麼簡單。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楚源的語氣中摻雜着些許的不耐煩,冷哼一聲,隨之說道:“戚將軍,你可莫要敬酒不喫喫罰酒,既然殿下派我們來同你一道來南疆這一遭,目的也就是爲了明察你有沒有私情,你可不要讓我們爲難啊。”
“我戚騰活了大半輩子,半截兒身子都入了吳朝的黃土,我生來行的端做得值,若非如此太子殿下又讓怎會安排你們二人同我一道來南疆,挑我的茬兒呢?”
戚騰的話術精明,雖然一切都沒有擺在明面上說,但一席話也暗喻了一切。
楚源心懷怨懟,他仗着自己身後有太子做靠山,臨出門之前更是膽大狂妄的對戚騰下達了最後通牒。
十二個時辰內,一定要讓戚騰拿出攻山的法子。
否則,便直接率兵上山!
營帳外號角聲接連不斷,還摻雜着戰士們的吶喊聲。
戚騰一隻手沉沉的錘在了桌子上,他站在營帳外探了一眼,將自兒個的隨身小廝招呼進來。
“老爺,小的今兒個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營中多了許多陌生面孔,雖說,人數是對的,但是,人好像是不對了。”
小廝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般的撓了撓頭,憨兒似的仰着頭看着戚騰說道。
他的話絕對不會有錯,雖說這小子人是愚鈍些,沒有那麼精明。
但是有一點,他有過目不忘的能耐和本事。
否則這次原來南疆,戚騰也不至於廢了這麼大的功夫將這手無寸鐵的區區一個家僕帶到這來。
“你確定,你可都看仔細了?”
小廝一臉的誠懇,回答的乾脆果斷。
看來,吳帝和太子這一次是做足了兩手準備……
“這個是我之前在路邊瞧見人做的泥娃娃,明玉那丫頭就喜歡這些小玩意兒,你帶着,若……若要是來日咱們回京時,帶給她。”
戚騰說話時只說了一半,像是想到了什麼稍作一頓。
小廝從他的臉上看出了異色,於是便不假思索的開口問道:“老爺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這東西不是拿去給小小姐的嗎,既然這樣的話,老爺到時候回府給小小姐不就妥了,現下這不距離回京還早?”
“老夫上了年紀,記性不好,你且拿着就是了,記得一定要在回京的時候把這泥娃娃給小小姐。”
戚騰語氣凝重低沉的對他囑咐着。
用過了茶點之後,戚騰出去轉悠了一圈,假借着說是要查探糧草情況,實際上也就是爲了出去驗明小廝對他上稟的情況是否句句屬實。
確實有幾人看起來身份可疑。
來到了這南疆之後,戚騰便已經和劉刺史會過了面。
潭州城內的劉刺史又給他們加派了三千精兵良將。
如此一來,混雜在這軍營中。
當真要是有什麼不匪之徒,確實難以察覺。
三千人,不是少數。
“戚將軍。”
劉刺史正與幾人站在一起拿着一張潭州城附近的這一伏牛山脈商議着什麼,一見着戚騰出來,忙不迭的迎上前來。
戚騰也笑呵呵的徑直走了過去,“不過就是一幫浪蕩之徒,還得讓劉刺史這般勞心費神,真是慚愧啊!”
“戚將軍這說的是哪兒的話,咱們既然喫一日的皇糧,便要爲朝廷辦一日的事兒啊。”
劉刺史說罷,他便把手中拿的地形圖交到了戚騰的手中。
地圖上,巍峨的山脈描繪的仔細清楚,甚至是就連山腳下的那些村莊都被標記了下來。
戚騰拿着地形圖反覆看了又看仔細揣摩。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凝重的說道:“以我之見,其實發兵不宜早,應當先將這山腳下的村民們遣散以免濫傷無辜,這百姓啊……”
“戚將軍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婦人之仁?現下不發兵更待何時,如若要是讓那幫匪寇亂民在外滯留,多一日沒有擒獲他們對百姓們就是多一日的隱患啊!”
劉刺史的這一番話乍得一聽也沒什麼問題。
無非就是爲官者,體恤百姓,一番慷慨發言罷了。
但綜合今天楚源對戚騰又是要挾,又是……
戚騰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稍作一頓,不假思索說道:“既然如此,正好劉刺史也對這伏牛山的山脈地形熟知,不如,今夜劉刺史先去探探路?”
這……
劉刺史身邊幾人與他面面相覷一眼後,各個面露出難色。
“怎麼?爲官者,爲百姓上刀山下火海可是該當義不容辭的呀,劉刺史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