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刺史始終漾着笑意,保持着他那張虛僞的笑面虎嘴臉。
戚騰用手輕輕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也笑之迴應道:“老弟啊,當年你與我一同在戰場上廝殺滾打,咱們之間什麼交情,何必厚此薄彼,分什麼你我啊!”
一句話,也沒駁殺半分劉刺史的顏面,反倒是將他給拱上了‘神壇’,後退不得。
話茬既然是劉刺史先提出引起的,他和戚騰之間的談話都到了這份上,如若要是再推辭下去更爲不妥。
良久後,劉刺史笑裏藏刀的瞥了戚騰一眼,“老哥啊老哥,那咱就今晚上行動,我先打頭陣,像以前般的爲你衝鋒陷陣義不容辭!”
“不是爲我,你是爲朝廷。”
這兩個老狐狸間的談話,你來我往,都毫不示弱。
……
京城。
打從慕容珏這件事之後,戚昭不得不加派人手,已經力爭做到了長街上一街兩哨,只要隨時不管任何時候百姓亦或者權貴有異狀,都可第一時間找到人手幫援。
不過,最近各權臣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絲異狀,在朝中不敢造次。
戚昭安排這麼多的人手,旁的倒是沒派上用場,短短不過一天的功夫,小偷都抓到了五六個。
還有什麼走私小販兒,等等。
衙門那邊已經對她有了怨言。
“衙門那邊說,小姐如若要是再這般下去的話,他們還不如都回家歇着好了,小姐這一巡查可好,直接把官府衙門的活兒都給搶了。”
山芙站在戚昭的身邊低聲說着,一邊幫她摘去身上的銀甲,感到憤憤不平的嘴裏還嘟囔個沒完,“要我說啊,那分明就是他們衙門不中用,這件事兒怎麼還能怪罪到小姐身上來呢?”
“好了,從我進門開始,你就不能讓我消停歇一會啊。”
戚昭隨手扣上了衣襟上的平安扣。
手工絲布擰成的平安扣,結實受磨,僅僅只是這麼一道工序就得耗費上一個繡娘半天的功夫。
可見,工藝不一般。
也正是如此深受京城各大權貴的家眷青睞。
她方纔不經意間隨手的這麼一個動作之下,伴隨着手中的平安扣微微鬆動。
被辮在釦眼上的一枚平安扣,隨即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水潤富有光澤度滿滿的一枚翠綠平安扣,就這麼被摔得四分五裂。
瞧着都叫人心疼!
“小姐沒事吧?有沒有割破手?”
山芙殷切的走上前去,慌不擇已的先把她的手擡起來查看。
戚昭怔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昨兒個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
這一整日白天,她心裏就一直感到惶惶不安的。
加上這平安扣碎地……
更是如此。
“這也不知道是哪兒的繡娘,這手藝竟然這麼差勁兒,小姐且等着,奴婢現下就派人發問下去。”
說罷,山芙這便要動身出去。
人還沒出去門,就被戚昭一聲叫住。
“你找誰去啊?這就是我剛纔不小心給弄掉地上給摔破了,這和旁人沒有絲毫關係。”
山芙倍感可惜的將那一地碎玉撿了起來。
“我交代讓你辦的事兒,怎麼樣了?”
“回小姐的話,基本上都給弄的差不多了,當下奴婢已經把該打點的,打點完了,咱們在京中的三十八間鋪子都賣的差不多了。”
聽了山芙這麼說,戚昭長吁了一口氣。
銀票就在她邊上的那張漆器木桌裏面擱着呢。
山芙辦事兒也算是乾淨,在外只說是賀遂生意不精,好幾樁買賣都賠了錢。
不過,極少人知道戚昭私下裏變賣家業的事兒。
連夜通宵,戚昭假借着自己要修改京中佈防圖的名義,隻身一人坐在書房裏。
秉燈夜燭,徹宿的修改着府上的那一摞摞厚重的賬本。
“天真冷,也不知多添點炭火。”
她的身後傳來了一道溫潤富有磁性的男聲。
當即,戚昭身子一驚,她先是迅速將那一摞賬本收起,接着裝作無所事事般的將那張京城佈防圖放在了桌上。
“這麼晚了不睡覺,你來這做什麼?”
戚昭的餘光從賀遂的身上掠過。
昏暗的燭光將他的身影拉的頎長。
男人徑直走來,竟是映的半個屋子都暗了下來。
“岳父那前幾日派人送回的書信上報了平安,又說,潭州城刺史支援加派了上千精兵良將。”
聽賀遂這般說起,戚昭猛然心頭一驚!
“壞了!”
用兵之計最怕的就是一軍兩兵,不善於管理,且……
萬一要是旁人那還有內應,裏應外合起來,這可不是小事!
“岳父他從軍打仗數載,你所顧慮的,他又怎會考慮不清?”賀遂大手揚起,輕輕地幫她將身上披風又往身上拉攏些。
戚昭始終柳眉緊蹙不綻,心頭疑慮重重。
如若當真只是像賀遂說的這般簡單,那就好了!
“我現在得想法子去潭州城。”
說着,她這便火速起身,雷厲風行的要打點下去。
不料戚昭人還沒踏出書房大門,卻被身後賀遂一手拉着她的皓腕,又將其給拽了回來,“吳帝命你嚴防加派人手巡查京城,你現下走了,誰來交差?”
此時此刻,戚昭聽了賀遂這一番話,她這才逐漸的回過味兒來。
難怪吳帝對她沒有懲戒,只是命她加派人手巡城。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兒等着!
“吳帝還真是心思縝密過人,步步爲贏,先發制人!”戚昭緊咬着下脣,切齒般的從嘴裏低聲喃喃着。
賀遂長吁了一口氣,動作輕柔的幫她拂去鬢邊碎髮,“昭兒,你現在若是出城,戚家謀反的罪名可是要坐實了。”
驀地!
戚昭擡起了丹眸眼神驚悚的看向賀遂。
更深的一層,她遠不如賀遂城府深沉,考慮的長遠!
“岳父率兵出征,你手中又握着一萬兵權,即便只是一人隻身前往,你們父女二人離城前往南疆,外人又該如何評判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