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鬱郁,可柔和的眉眼間又噙着一抹異常的堅定。

    “我早已立過誓,這輩子絕不改嫁。”二夫人的語氣溫和卻透着一絲令人心疼的哀傷。

    老夫人聽着,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只能輕輕嘆了一口氣。

    江瑤的婚事倒也是急不得的,不過上門來說項的人倒是不少。

    人人都知道餘老太太與鎮北侯府老夫人感情好,都想着託她給自家兒子說說親。

    江瑤雖只是侯府庶女,先前又被退過婚,鬧得沸沸揚揚。

    可大家都是在京城這一個圈子裏混的,知道事情經過是如何。

    退婚之事實在是怪不到江瑤頭上,要怪就只能怪盛家夫人教子無方。

    以至於盛夫人好久都不敢在這些世家夫人面前出現。

    至於江瑤,前些日子老夫人帶着她去各家做客,大家也都見着了她,雖是庶女,容貌卻生的不錯,且性子又溫順,還是侯府教出來的,比之一般家的嫡女都不知好了多少倍。

    再加上江瑤這庶女的身份,都認爲她好拿捏,所以一時間上門求親的人倒是要將侯府的門檻都踏破了。

    老夫人日日都叫着江瑤去見客,有幾回她乾脆躲到沈稚這永寧居里來。

    沈稚也是有些苦笑不得。

    彼時正值清明前後,連日的陰雨綿綿,叫人感覺身上衣衫都時刻是溼潤的。

    江瑤來時,杜媽媽正叫了人在耳房支了火盆烤衣服。

    聽見耳房那邊傳來的動靜,江瑤探頭去看了眼,隨後才往屋裏走。

    小清正好端着托盤出來,瞧見她便笑着福了福身:“五姑娘來了。”

    “四嫂可在屋裏?”江瑤輕聲問道。

    “在呢。”小清笑着道,隨後朝着屋裏大聲說了一句,“夫人,五姑娘過來了。”

    她說完,纔對江瑤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江瑤便往屋裏走。

    這些日子天氣雖然不太好,卻也漸漸暖和起來。

    沈稚換了身清爽的春衣,蔥綠色纏枝寶瓶妝花褙子,月白繡花綾裙,這樣清雅淡色的衣服,穿在沈稚身上卻不顯寡淡,反而襯得她膚色白嫩有光澤。

    “四嫂。”江瑤笑着喚了聲。

    沈稚擡起頭來,瞧見她,隨後便揚脣一笑,這一笑仿若和煦春風。

    “又來我這裏躲清閒了?”她笑眯眯地說。

    “我也是沒法子了。”江瑤無奈地說,“母親這些日子天天叫我去見客人,我笑的臉都要僵了。”她說着,還揉了揉自己的臉,“四嫂你看,我這笑是不是都沒以前好看了?”

    她難得有這種小女兒姿態的時候。

    沈稚笑着將手中的針線放到一邊,然後叫着江瑤坐過來。

    江瑤的注意力卻是在她繡的那肚兜上面。

    那顯然是孩子穿的肚兜,上面繡着雙魚戲水的圖案,兩條錦鯉魚胖乎乎的瞧着十分可愛。

    她眼前一亮,問道:“四嫂這是給孩子繡的?”

    “是啊,你覺得怎麼樣?”沈稚笑着問,“我繡工不怎麼好,只能盡力做一些了。”

    “真好看。”江瑤誇讚道,“四嫂這針線功夫可比我好多了。”

    沈稚笑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從前我祖母請了繡娘去我屋裏教我,我也常像你這樣躲到別處去。”

    人總有自己討厭的東西,沈稚就討厭這些針線,可當她感受着腹中孩子在一日一日的長大,逐漸知道初爲人母是什麼感覺後,她就開始喜歡上針線活了。

    她也希望將來孩子身上穿的,都是她親手做的。

    江瑤正要說什麼時,小清忽然從外面走進來,輕聲說道:“夫人,老夫人那邊差人來請五姑娘。”

    這是知道江瑤躲在沈稚這裏了。

    江瑤面上頓時流露出一抹苦色。

    沈稚笑着安慰她:“只是去見見客人,別怕。”她又問小清,“母親那裏宴請的是何人?”

    “是林太太。”小清笑着應,“一道來的還有林員外家的公子。”

    沈稚一聽,便笑着朝江瑤擠眼睛。

    江瑤怔了怔,也回過神來。

    是林彧來了……

    她的臉陡然一紅。

    “四嫂……”她有些緊張。

    “別怕。”沈稚安慰她,“這裏可是侯府,你只要像平時那般去見客人便是。”

    可今日到底是不同的。

    來的是江瑤心儀之人,越緊張越容易出錯。

    想到這裏,沈稚又問小清:“二嫂可也在母親那裏?”

    “聽來的丫鬟說都在呢。”小清答道。

    有二夫人在還能放心些。

    畢竟這件事二夫人也答應幫忙了的。

    想到這兒,沈稚便催促江瑤:“快些去,別叫人以爲你端侯府小姐的架子。”

    “好。”江瑤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起身往老夫人那邊去。

    她走後,小清才湊到沈稚身邊,問道:“夫人,您說五姑娘跟林家公子的這樁婚事,能成嗎?”

    “還是有機會的吧。”沈稚說道。

    若是沒機會,這林太太也不會帶着孩子來了。

    這說明林家也是屬意這門婚事的。

    江瑤這品行是挑不出什麼錯處來,如今就要看兩人是否合適了。

    沈稚也沒去想太多,送走江瑤後,她便又開始繡那還沒完工的肚兜。

    “您如今日夜都繡這個,再繡下去,恐怕眼睛都要壞了。”小清勸道,“歇幾日吧。”

    “再不多準備些,孩子出來了穿什麼?”沈稚笑眯眯的,倒是樂在其中。

    不過她繡了一會兒,又想起江羨來。

    “侯爺的衣服鞋襪都是針線上在準備?”

    好像自從她過門後,就沒怎麼操心過江羨的事。

    而且江羨的衣服一年四季都多的穿不完,他前院也有住所,沈稚雖然沒去過,但他時常見他身上穿一些她沒見過的新衣裳。

    想必前院那個衣櫥也很大。

    “是啊。”小清一副她終於想起來的模樣,“夫人可從來沒給侯爺繡過什麼東西。”

    也就是江羨不計較,否則早就生一肚子氣了。

    沈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將手中肚兜放下,對小清道:“正好這天氣逐漸熱了,我給他做兩雙鞋襪,你去庫房裏拿匹布來。”

    小清一聽,眼睛都瞪圓了:“您再過不久就要生了,這個節骨眼上,就別做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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