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如今肚子裏懷着孩子,不久便要生了,的確是不敢開藥的。

    “帶我去瞧瞧她吧。”沈稚道。

    “是。”漣漪領着沈稚朝後院走。

    這處宅子不大,幾步路便到了後院。

    進了三夫人的院子,臨進屋前,漣漪對沈稚道:“小世子還是別進去了,免得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孩子到底還小,過了病氣平白難受。

    沈稚點點頭,然後吩咐樊於氏:“帶着棣哥兒去找個地方坐下來等我吧。”

    漣漪隨即叫了個小丫鬟來,領着樊於氏去隔壁的抱廈廳。

    吩咐完,她才帶着沈稚進屋。

    這屋裏門窗都閉着,還放了火盆,一走進去便是撲面而來的燥熱。

    “太太,侯夫人來看您了。”漣漪走上前去,對着躺在牀上的三夫人輕聲道。

    三夫人病的糊塗,身上又燒着,驀地聽見這話,還以爲是自己燒糊塗了。

    “什麼?”她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眼神都有些迷茫,整個人瞧着病的精氣神都沒了。

    “侯夫人來看您了。”漣漪只得又重複了一遍。

    沈稚則是走上前,溫聲道:“三嫂,你怎麼樣?”

    三夫人聽見她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漣漪說的什麼。

    她眼眸轉動着看向沈稚,然後有些驚訝:“四弟妹?你怎麼來了……?”

    她一句話沒說完,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看來是咳了很久,連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我今日回了趟孃家,順道過來看看你。”沈稚輕聲道,“怎麼就病成這樣了?”

    “前幾日天冷,忘記加衣了。”三夫人蒼白着臉笑了笑。

    “薑茶給你家太太喝過了嗎?”沈稚問漣漪。

    “喝了。”漣漪點點頭,“這會兒正捂汗呢。”

    “等汗發出來就好了。”沈稚對三夫人道,“我今日來,是母親昨日同我說,想讓你們先搬回去住。”

    “搬回去?”三夫人不知道自己是燒糊塗了,聽錯了,還是沈稚說錯了。

    好端端的,怎麼讓他們搬回去呢?

    “母親的意思是,你馬上就要生了,緊接着就是洗三禮,還要過年,怕你安排不過來,索性讓你們搬回去,一家人住在一起,若是有個什麼事,也能互相照應着。”沈稚溫聲道,“所以我才特意跑這一趟,過來同你商量,只是沒想到,你怎麼剛好病着。”

    “母親……當真是這麼說的?”三夫人眼眶有些發熱。

    “我人都來了,那還能有假?”沈稚笑着道,“要不要回去,你今日就給我個答覆,免得我還要再跑一趟。”

    “可……可是,我還得跟三爺商量一下呢。”三夫人吸了吸鼻子,將淚意壓了回去,然後才紅着眼睛道。

    “你放心,只要你想回去,三哥也會同意的。”沈稚笑道。

    三夫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掙扎着想從牀上坐起來。

    但渾身沒勁,肚子又大了,更是動都動不得。

    沈稚則是走上前,親手將她扶着慢慢坐了起來。

    漣漪拿了個枕頭墊在她身後,讓她能舒服些。

    “漣漪,快給四弟妹倒杯茶來。”三夫人說話時嘴脣都是乾裂的,她歉意地朝沈稚笑了笑,“我病着,底下人也沒規矩,你進來這麼久,都不知給你倒杯茶喝。”

    “都是自家人,哪裏需要那些虛禮。”沈稚笑笑,她坐到漣漪搬來的繡墩上,接過漣漪送來的熱茶。

    漣漪又給三夫人倒了杯溫水潤潤脣。

    瞧着她忙得團團轉,沈稚便道:“怎麼屋裏就她一個?”

    “我這院子小,也不需要那麼多人服侍。”三夫人喝了口水,說道,“這兩日我病了,也聽不得她們嘰嘰喳喳的說話,便只留了漣漪一個人服侍。”

    沈稚笑笑,倒是沒有對她的房中事做過多評價。

    “就要過年了,母親想讓你們都回去,大家一起喫個團圓飯。”她提起過年的事,“況且你就要生了,也擔心你發作時是夜裏,到時急急忙忙的找不到人。”

    女子生產就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生死由命。

    三夫人原本是在猶豫的,可沉默着想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道:“那等今夜三爺回來,我同他說這件事。”

    “好。”沈稚笑道,“等你身子好些,我就差人過來接你們。”

    “哪裏還用得着你來接。”三夫人有些羞赧,“四弟妹,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沈稚則是溫聲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誰又沒做過些糊塗事。”

    她這麼說,便是將過去三夫人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抹平了。

    她的心裏自然是不太甘心。

    可那又能怎麼辦呢?

    江羨跟江紹始終是兄弟,沈稚跟三夫人鬧得如此僵,他們兄弟倆又該如何自處?

    況且,江羨已經幫了她夠多的了,有些時候,她也想站在江羨的角度想想問題。

    “你有這樣的胸襟,是我自愧不如了。”三夫人臉紅道。

    “你好好養病,我不打擾你了。”沈稚笑說,“瞧着這天色不對,怕是一會兒要下雪,我帶着棣哥兒一道出來的,得早些回去。”

    “棣哥兒也來了?”三夫人有些驚訝。

    “家裏祖母想看看孩子,便將他帶着回了將軍府。”沈稚說道。

    提起這個,她倒是不由得像三夫人打聽了一下柳家。

    “三嫂可聽說過柳家?”

    “柳家?”三夫人愣了一下,道,“你說的是哪個柳家?京城裏姓柳的人家可多着呢。”

    “聽說那家是兩個女兒的。大女兒已經二十五了,還未嫁人。”沈稚道。

    “啊,城西柳家啊。”三夫人就反應過來,然後笑道,“怎麼突然問起她家?”

    她興致勃勃向沈稚打聽時,雙眸放光,哪裏還像是個病重的人。

    “我祖母瞧上了她。”沈稚笑道,“只是還沒正式定下。”

    三夫人臉上的神色頓時就有些怪異:“怎麼會瞧上柳家呢?以將軍府的門楣……怎麼也能尋個更好的。”

    柳家在京中無權無勢,只是個平民老百姓家,這跟將軍府,着實是不匹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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