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守衛面面相覷,但最終還是將荷包收下,稟道:“侯爺吩咐過了,如何處置這賊人,全憑您一句話。”

    按理說這種情況,是該扭送官府的,可江羨交代下來了,底下的人也不敢胡亂猜測。

    “將他放了吧。”二夫人溫聲道,“是場誤會,麻煩你們了。”

    護院面色微微惶恐:“夫人哪裏的話,既是您發話了,那我們一會兒便將他送出侯府。”

    二夫人輕輕笑了笑,這才帶着丫鬟回後院。

    鄭鵬的事算是瞞下來了,只是鬧成了這樣,讓二夫人也有些羞愧面對沈稚。

    她又去了永寧居,同沈稚說起了鄭鵬的來歷。

    她當然不想沈稚誤會自己。

    “原是二嫂以前的舊相識啊。”沈稚喝着茶,聽她解釋了這一通,才笑道,“那這麼說來,也是二嫂菩薩心腸,還願意收留他們母子。”

    二夫人淡淡笑了一下,道:“鄭鵬是與我自小一起長大的,他是什麼人品,我倒是清楚,否則當初也不會讓他做了我莊子的管事。”

    “既然這鄭鵬從前也是世家公子,那爲何家道中落後,沒有再科舉?”沈稚好奇道,“莫非是罪臣之後?”

    二夫人臉上的笑變得有些苦澀:“他的父親曾也是朝中要臣,只可惜走錯了道,連累了全家。”

    鄭鵬的父親早就判了斬立決,整個鄭家,也只有他們孤兒寡母活了下來,只不過代價是鄭家三代都不能再參加科舉。

    “原來如此。”沈稚恍然大悟,“但他行事也太過魯莽了,若事情鬧大,也不想想你的名聲怎麼辦。”

    二夫人笑笑,道:“我與他已經說清楚了,往後他不會再來纏着我了。”

    沈稚望了她一眼,只見她眉心微攢,雖是笑着,眸中卻一點笑意也看不見。

    “二嫂。”沈稚輕輕叫了她一聲。

    “嗯?”二夫人擡眸看她。

    “其實,你也不必一直爲二哥守着。”沈稚輕聲道,“即便你要再嫁,侯爺跟母親也肯定不會多說什麼。”

    二夫人從那麼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守寡,爲着二爺守了這麼多年,她的內心,一定很孤寂。

    “瞎說什麼呢?”二夫人哭笑不得,“我早就發了願,這輩子都不會另嫁,你若是嫌我煩,那我乾脆還是回莊子上去住得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沈稚無奈道,“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現在這樣,我就很開心了。”二夫人笑道,“我時時去陪着母親說話,也算是替二爺盡孝了。”

    她既堅持,沈稚便沒再多勸。

    這種事,本也是你情我願的。

    中秋一過,京城就逐漸冷下來了。

    先後下了兩場秋雨,人人出門都得裹緊衣襟。

    杜媽媽怕沈稚凍着,便提前差人往屋裏擡了火盆來,銀絲炭火裏放了幾片橘子皮,整個屋裏都充斥着橘子清香。

    沈稚盤腿坐在軟榻上,腿上搭着毯子,面前是一副棋盤,棣哥兒正一顆一顆的往上擺着棋子。

    他當然還不會下棋,只是喜歡一顆一顆的擺出來,又一顆顆的放回去。

    沈稚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玩的,偏他玩的不亦樂乎。

    小清端來了一盅廚房剛煨出來的紅棗烏雞湯。

    “您喝點好暖暖身子。”她用小碗將湯盛出來,遞到沈稚手上。

    “最近天寒,讓底下人都注意些。”沈稚接過了湯,囑咐小清,“晚上都多喝盞薑湯,別凍着了。”

    “是。”小清笑着應。

    “冬衣都添置好了嗎?”沈稚又問。

    “早就備好了。”小清笑着答道,“中秋前就已經吩咐下去了,前兩日正好送到各院。”

    “那就好。”沈稚這才專心喝湯。

    棣哥兒玩了一會兒棋子後,就吵着要出去玩。

    沈稚便讓樊於氏帶着他去院子裏轉轉。

    正好杜媽媽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捧着新做的嬰兒的小衣裳。

    “這是針線房的繡娘做好的小衣裳,您瞧瞧。”

    沈稚接過那衣服,觸手可及的都是柔軟,針腳細密的繡着花紋。

    “再做兩件夏天穿的。”她又道,“等做好以後,一道送去將軍府。”

    這小衣服是做給柳氏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孩子的。

    那畢竟是沈稚的弟弟,雖不是一母同胞。

    “好嘞。”杜媽媽笑着應,“要不要讓針線房再給小世子做幾件衣裳?”

    “算了。”沈稚笑着搖搖頭,“他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衣服做多了也穿不完,再說了,箱籠裏還有些他從沒穿過的。”

    “那好吧。”杜媽媽便不再說什麼。

    沈稚靜靜將那雞湯喝完,便又開始安排晚膳。

    最近天冷了,老夫人就格外愛喫辣的,每每點菜都要點上一份辣炒雞丁,或是麻辣魚頭。

    但她年紀又大了,不好常喫這些味道重的,沈稚讓廚房每日都給老夫人熬上一鍋養生補氣的藥膳湯,免得她總喫味重的再壞了身子。

    安排完這些,沈稚又想着,是該跟江羨提一下魏榮與小清的婚事了。

    眼見着就要過年了,他們倆的事也該提上日程。

    只是沒想到,江羨今日回來的很晚。

    她等到晚膳結束,都沒見他的身影。

    倒是魏榮差人回來稟了一聲,說是江羨留在宮中有事,讓她不必等。

    宮中又出什麼事了?

    沈稚的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一直到夜深,沈稚將棣哥兒哄睡着,纔回到正屋,就聽的冬青來稟:“侯爺回來了,正往後院來呢。”

    沈稚聽見這話,就忍不住轉身朝外走去。

    但她剛走出門,就看見不遠處乘着夜色而來的江羨。

    他面容凝重,眉頭緊蹙,在夜色下顯得格外冷寂。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沈稚忙迎上去,語氣裏帶着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慌亂。

    江羨沉着臉,握住沈稚的手,牽着她朝屋裏走:“進去說。”

    他的手泛着涼,讓沈稚渾身忍不住輕輕打了顫。

    待進了屋,兩人坐到軟榻上,江羨才握着她的手揉了揉,原本冷硬的面容有片刻緩和。

    “陛下病倒了。”他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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