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擡起臉來,入目的是一片猩紅,她眼前一陣發黑,勉強撐起身子去看地上的那具屍體。
碧桃的臉上表情猙獰,雙手朝着枝枝的方向伸着,似乎想要求救。
可她的嘴被人堵住了,至死也不能喊出來一句話。
枝枝想哭,可是劇烈的悲傷涌上心頭,像是死死地摁住了她的喉嚨,只能無聲地任由眼淚瘋狂低落。
宋詣走過來,把地上的枝枝抱起來,面色不滿。
“枝枝,只是一個低賤的奴婢罷了。”
枝枝終於哭出來了,她死死抓着地上的積雪,朝着坐在檐下的李覃撲去,“我殺了你——”
宋詣擡手拉住枝枝,掙扎中的枝枝咬住宋詣的手,起身便跑。
“啪!”
宋詣一巴掌落在枝枝臉上,冷漠的神情裏藏着不耐煩,擡手拖着她往內院去。
枝枝拼了命地掙扎,不肯離開碧桃,對着宋詣扭打啃咬。
對方擡手關上門,“都滾下去。”
他扯下牀帳,將枝枝綁起來丟在牀腳,“誰叫你敢這樣胡作非爲的?”
枝枝哭得說不出來話,只覺得害怕且崩潰。
只有碧桃會陪着她說話。
只有碧桃會抱着她安慰她。
“爲什麼……爲什麼……”枝枝哭得嗓子都啞了,只覺得頭痛欲裂,可是人死不能復生,碧桃就這麼輕易死了。
宋詣看了枝枝一眼,便出門去了。
院子裏亂糟糟的,劉成迎上來,侍衛沉默不語跟在他身後。
宋詣去了正廳,目光掃過李覃,“答應了寧國公的事情,自會做到。”他脣邊的笑意冷冽,身後天光壓抑,“三娘子還留在此處,是覺得孤脾氣很好麼?”
這話如一柄匕首,冰冷而銳利。
李覃心頭驚懼,不由後退了一步,卻勉強露出笑容,“枝枝姑娘身邊的侍女下毒謀害我,我自然要看着殿下處理乾淨。”
宋詣冷笑了聲,“送客。”
身後宋詣指尖一顫,茶盞落在地上,他睨了劉成一眼,“鎖起來的瘋犬大概是餓壞了,也該放出去,找點喫的了。”
劉成面色大變,想說話,卻在觸到宋詣的目光時,沉默下去了。
其餘人不敢說話,宋詣站在廳內片刻,起身掃了外間的屍體一眼,捏了捏額心道:“拖下去,清理乾淨。”
他頓了頓,“若是能看見血跡,你們也不用活了。”
說完,宋詣才起身推開枝枝的房門。
少女仍赤着雙足蜷縮在角落,眼淚從空洞的眼底淌出來,一滴一滴濺落在衣襟上。
枝枝滿腦子都是昨日碧桃抱着她,一句一句地安慰她。
眼前卻時不時浮現,碧桃猙獰的屍體躺在血泊裏,十指繃直想要抓住什麼似的,大睜着眼睛看向枝枝的方向。
她額頭的冷汗細密,周身一陣發冷。
聽到足音,枝枝尖銳而短促地叫了一聲,隨即往角落裏躲去。
宋詣走過來,屈下膝蓋,“逃跑,與人私奔,對李覃下毒。”他眉眼漆黑沉鬱,華貴的衣衫堆疊在地上,宋詣指骨捏着枝枝的脖頸,似乎隨時便能掐死她。
“孤待你可是不好?”宋詣手指收攏,看着枝枝的呼吸急促起來,面色發白,脖頸仰起掙扎着要吸氣,“不是說,喜歡孤嗎?”
他看着少女眼眶裏滴出淚來,心頭洶涌的惱怒越發囂張。
宋詣指腹摩挲着她脖頸處的命脈,眸色越發幽深,“是騙孤的,對不對?”
枝枝說不出來話,稀薄的空氣使得她眼前一陣發黑,朦朦朧朧什麼也看不清,只隱隱約約知道殿下要殺了她。
這念頭如一把刀,將她原本便被劃爛的心越發被碾碎。
指尖刺入掌心,枝枝眼淚都哭得幹了,恨不得宋詣當真殺了自己纔好,反正碧桃死了,她也無法離開。
“殺……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