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都是傷,本就被長時間的疾病磨得憔悴至極,又歷經大驚大悲,連大夫都有些束手無策。只是到底算不得傷及根本,慢慢地用藥將養着,總算還是醒了過來。
枝枝醒過來時,黎國和齊國的軍隊再度交鋒。
宋詣領軍出城,並不在她身邊。
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侍女,幫着枝枝換藥,偶爾還會找她說幾句話,“黎國攻到城下來了,沒日沒夜地偷襲攻城,殿下實在是沒法抽出空來纔沒有陪着姑娘的。”
枝枝不想說話,也沒有說話的力氣。
她披着厚厚的狐裘,還是覺得從骨子裏沁出一股涼意,手指縮在袖子裏摩挲兩片碎掉了的玉佩,好半天才擡起眼睫,低聲問道:“齊國的軍隊,如何了?”
侍女說不出來這句話哪裏古怪,下意識回答道:“大概撐不了太久,殿下前日着人偷襲黎國的糧倉,把糧草燒了不少呢。”
枝枝聽着侍女滿是得意的話,又沉默了一會兒。
她掀開被褥,撐起身體要下牀,“我想出去看看。”
枝枝還是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但是玉佩加上她記得自己有哥哥這件事,幾乎可以斷定她便是沈蟬音這件事。若她是沈蟬音,便絕對不可以留在殺兄仇人身邊,眼見着自己的子民被齊國人屠殺。
侍女連忙上前,給枝枝穿好衣裳,又給她肩頭披了件狐狸毛的斗篷,戴好兜帽。
“外頭風大,姑娘低着些頭,仔細風灌進衣領裏了。”
聽着侍女絮絮叨叨,枝枝不答,只是撥開帳子走了出去。宋詣大概是特意挑了個僻靜的地方,四周沒什麼人,只有守在帳篷與門口的士兵。
沒有人防備着她,枝枝便順着路,往前走。
一直走到城樓底下,她仰起臉看了一眼高高的城樓,撥開毛茸茸的帽子,吐出一口濁氣,“城樓,可是上去看看麼?”
“這……”侍女有些爲難,顯然是無法做主的。
枝枝便問道:“殿下在何處?”
“大概是在城樓上觀望戰局。”侍女不得已回答。
“姑娘,這不合規矩。”侍衛冷聲道。
枝枝攏在袖底的手仍摩挲着兩片碎玉,眉眼較之從前的怯弱變得坦然起來,她微微擡起下頜,“我爲何要守規矩,殿下會讓我上去,便是規矩。”
對方沉默好久,還是走過去和城樓下的守衛交涉。
果然,最終還是讓她上去了。
枝枝順着臺階走上去,城樓極高,往下看去駐守在城門下的士兵都成了一小點。緊緊圍着城樓的護城河就從側面繞過去,深冬時節結了厚厚的冰。
風吹過來,凜冽刺痛。
黎國的土地要比齊國廣闊不少,順着山脈蜿蜒而上,側面的平原一望無際。因爲是冬日的緣故,厚厚的積雪間夾雜這枯敗的野草,卻開闊而一望無際。
枝枝坐在城樓上,風吹掉了她的兜帽,將她的髮絲勾到面頰上。
侍女看着枝枝咳嗽起來,立刻緊張起來,那斗篷給她捂着,“姑娘,看看就下去,好不好,吹病了殿下會責罰奴婢的。”
“好。”枝枝語氣溫和。
但她沒有立刻起身,反而看着遠處的黎國駐紮軍營,問道,“這道城門,不可能在此時打開對不對?”
少女眸色漆黑,帶着一點隱隱的光亮,顯得溫和內斂。
“莫說是兩國開戰了,便是不打仗的時候,也看守得極爲嚴格。”侍女有些惱怒道,“黎國和齊國的人都互相仇視,除了少女商隊,其餘的人幾乎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國土。”
枝枝捂着口咳嗽,她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個黃金鐲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朝着城樓下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話,“殿下既然不在城樓上,又不在軍營裏,去了哪裏?”
“這……奴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