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是蘇老三夜裏……”
“行了，別說了，嚇着孩子。”蘭嬸子適時阻止了一句。
李言初恍若未聞，抱着蘇慕珊環顧着四周的景色。
蘇慕塵瞄了她一眼，低下頭吮着口中融化的糖。
前世，他從不碰甜食，更沒有人知道，他喜歡甜食。
因爲那樣的甜，只會讓他覺得更苦。
蘭大叔趕着牛車將李言初他們送到洪福樓門口才離開。
古鐘笑容滿面地將李言初迎了進去。
李言初跟着古鐘在後廚稱重，三個孩子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
古鐘見到三個大變樣又乖巧可愛的崽崽，心中柔軟不已。
他抓起一些零嘴就遞向三個孩子跟前，“伯伯給的，喫吧。”
蘇慕塵冷着小臉沒動，蘇慕珊和蘇慕宇兩人則仰起小腦袋看向李言初。
李言初微笑着點了點頭，兩個小傢伙才雙手接過，“謝謝伯伯！”
“不客氣！”古鐘很是高看李言初。能將孩子教導得如此禮貌，那麼此人品性肯定是不差的。
除去開始的定金，最後古鐘又給李言初結了三兩多銀子。原因無它，李言初抓到魚雖然不多，但要麼是稀罕品種，要麼肥美無比。
李言初帶着三個孩子跨出酒樓門檻的時候，眼前正好一人慌慌張張撞了過來。
李言初下意識地將三個孩子護住，弓起手肘就將那人擋了一下。
嘩啦啦一陣響聲，只見那人懷中一疊紙張都撒了一地。
“哎呀，抱歉。唉……這下要被東家罵死了。”男子一邊撿一邊嘆氣。
男子態度很好，李言初也不好意思，幫他撿了起來。
“哦，謝謝姑娘了！”男子接過李言手中的紙，律動的衣袖邊緣四個小金字閃閃發光。
沈氏紙坊？
李言初瞥了一眼那發黃粗糙的紙張，眼睛一亮。“這位公子，我這有上好的造紙方子，你要不要？”
“這位姑……夫人，顧某隻是不小心撞了你，何必戲言耍弄？”
李言初從袖子裏拿出一張卷着的宣紙，然後慢慢展開。
男子突地瞪大了眼睛，隨後狂喜，“夫人，這紙張……可否給顧某看一下？”
李言初點了點頭。
男子將懷中的一摞紙放在聞聲趕來的古鐘手裏，然後小心翼翼地捧着李言初給的紙張，指腹輕輕摩挲着。
“好！好！”男子大喜過望。他們沈氏紙坊若是造出這樣的紙張，那麼就沒淩氏紙坊什麼事了。
“在下顧勇。夫人可稍等一下，顧某上去和東家稟報一聲。”顧勇生怕李言初不願意等，邊招呼古鐘招待一會兒，邊連忙跑了上去。
“沒想到夫人還懂這個？”古鐘頗爲意外，便招呼李言初和三個孩子在大堂坐下。
現在距離午時還早，酒樓還沒有什麼人。掌櫃讓古鐘給李言初和三個孩子上了一些茶點。
不出片刻，顧勇就從二樓走了下來，“夫人請！”
顧勇一雙眸子極爲精明，衣着不菲，對李言初卻極爲恭敬。
這樣一個精明，態度又比較謙恭的商人，倒是讓李言初好奇他身後的主子又是什麼樣子。
“主子，人帶來了。”
包廂內，沈翊正手執一把紙扇，站在窗前遠眺。
聞言，他轉過身來。
李言初擡眸而視。
好一個動如清風、淡雅出塵的男子。
只見眼前的人一身白衣，墨發如瀑，矜貴如皎皎之月，容貌清絕無雙，一看便知其非一般之人。
沈翊並沒有想到擁有造紙方子的竟是昨日見過的那個小婦人。
眼前的女子不過十六七歲，雖衣着樸素，但是卻肌膚賽雪，面容清麗，皎潔如月，水眸盈盈間，皆是鎮定，眉間又攏着一抹清冷。
這樣的氣質，縱使那些京中大家閨秀也不能及。
他手中晃動的摺扇頓了一下，隨後溫潤的笑容展了開來，“夫人請坐。”
“多謝！公子請。”
兩人相對而坐。
“嚴風，讓小二上些好的糕點茶水。”沈翊開口。
“是。”
嚴風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前一天這女人還衣服破舊、極爲狼狽，她的三個孩子也宛如小乞丐一般。
今日一看，卻全然不同。
別說，她這三個孩子的模樣看上去都挺招人喜歡的，特別是那女娃娃，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真可愛！
嚴風叫人在一旁又擺了張桌子，上了點心，然後招呼三個孩子坐下喫點心。
蘇慕塵坐在桌上，目不斜視，也沒有去注意那些點心。
倒是蘇慕珊和蘇慕宇想喫又不敢喫，眼巴巴地望着李言初。
“喫吧。不要喫太多，適可而止，不然午時該喫不下飯了。”李言初發話。
“謝謝大哥哥！”兩個小傢伙這才接下嚴風遞過來的點心。
這邊安排好了，沈翊纔開始與李言初交談。“在下沈翊，夫人貴姓？”
沈翊？蘇慕塵拿着糕點的手頓了一下。
是那個沈翊嗎？
“免貴姓李。”李言初微笑，落落大方。
沈翊勾了勾脣，鳳眸淺笑，“敢問李夫人，這紙可是出自夫人之手？”
“是。”李言初點頭。
沈翊頓住搖晃摺扇的動作，不由鄭重了兩分，“果真？”
“絕無虛假！”李言初言之鑿鑿。
沈翊臉上的笑容更甚，修長的手將顧勇拿上來的紙張推了過來，“還勞煩夫人幫在下看看這紙的缺陷之處。”
李言初知道，沈翊這是對她不太信任。
不過正常，任誰也不能相信她一個人就能夠造出那樣好的紙張。
李言初拿起一張紙，“首先說這工藝問題，應該是每個步驟都沒有做到位。首先說切割部分，也就是第一步，應該是木片被切割完之後沒有篩選直接投入使用。
隨後是蒸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在蒸煮期間應該浸泡不夠，沒有發酵，纖維分離不夠。
蒸煮時間應該沒有問題，調漿時紙漿太粗，而且你們應該也沒有經過漂白，所以紙色粗黃，韌性不夠，筆墨易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