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不能在同僚面前放屁，這樣很失儀，會被同僚厭惡。
他尷尬道，“喫就吃了吧，還這麼多話，我教訓你兩句，你就要頂嘴，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
蔣氏很生氣，從盤子裏夾了半個給周庶常，然後板着臉對小叔子說。
“這三天每人每天都有半個雞蛋喫，不過，小弟今天吃了兩個，明天可沒你的了。”
於氏看不過去，這老倆口都還在眼面前呢。
你們夫妻倆就擠兌小兒子，那以後要是老倆口不在了，小兒子得受多少委屈呀。
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捂着胸口。
“不過是半個雞蛋，你這做大哥的就捨不得給弟弟喫，那我們省喫儉用的供你考上來圖個什麼？”
這話言重了，周庶常立刻跪到於氏面前請罪。
“都怪兒子沒出息，不擅鑽營，拿不回一文錢俸祿，倒叫二老操心。”
他跪了，蔣氏也得不情願的陪跪。
於氏罵大兒子苛待弟弟妹妹，又罵蔣氏不會持家，把蔣氏弄得一口飯都喫不下去了。
她哭着回房，讓周庶常又是一頓焦頭爛額的哄勸。
“說來說去都怨人窮志短，本想熬過三年選官外放就熬出頭了，可沒想到這才一年，就熬不下去了。”
周庶常也很無奈，他怎麼知道京城裏的物價漲得這麼快呢，去年柴禾才十文一捆，今年就要二十文。
大雪一下，漲到三十文都可能買不到，再算上米，油，菜錢，日子真是好難捱。
就在夫妻倆正難過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嬸子在嗎？”
蔣氏擦乾眼淚對周庶常說，“是隔壁柳嫂子的女兒，許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我去瞧瞧去。”
她出來一問，才知道薛雯想要做些粗布的衣服。
薛雯在方府的時候穿的是絲綢衣服。
如今住到這個巷子裏，再穿絲綢衣服就很打眼了，所以她要穿平民穿的那種布衣。
蔣氏很高興的說，“這事簡單，只要一個晚上就能做好。”
“不用那麼急，明天做也無所謂。”
薛雯要把布料和棉花拿給她。
蔣氏卻說，“還是去你家裏做吧，要是在我家裏做，到時候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薛雯很震驚，蔣氏就差說她家裏有賊了。
看樣子蔣氏在婆家過得並不舒心。
她沒問蔣氏爲什麼這麼說，這是人家的家事。
她不愛聽閒話，如今家裏就她和柳氏，薛徵，兩大一小三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蔣氏來到薛雯家，小姑子也跟來了。
蔣氏很厭惡的讓她回去。
小姑子偏不回去，她發現薛雯家裏燒着炭盆，這裏比家裏暖和多了，並且桌子上還有盤點心。
雖然沒有上手拿，可眼巴巴的瞧着也很慎人。
薛雯看出來蔣氏對小姑子的厭惡，也看出來小姑子的眼珠，一直在房間裏四處打量。
她也不喜歡這種喜歡盯着別人家裏東西的人，笑着把點心裝進布袋裏對小姑子說。
“姐姐先回去吧，我有點忙，顧不上招呼你。”
小姑子很自以爲是的說。
蔣氏連忙道歉，“她被我婆婆慣壞了，你別往心裏去。”
“姐姐很直率，我不會介意的，只是家一會兒要來客人，真不好留你在這兒。”
薛雯說完，小姑子知道來的可能是男客，生氣的說，“下這麼大的雪還到處跑什麼。”
她很不滿的拿着點心回去了。
蔣氏尷尬的想要挖個地洞鑽進去。
“嬸子可真不容易。”
薛雯覺得自己要有這樣一個小姑子，那真是場噩夢。
蔣氏感慨道，“她哥哥還是很講道理的，脾氣也好，只是上面有老人在，不好管教下面的弟弟妹妹們，每次都有人護着，他也難。”
薛雯聊了幾句，就把布料和棉花拿出來，讓蔣氏裁剪。
蔣氏量完尺寸，很認真的剪裁，剪下的布頭放到一邊對薛雯說，“這些布頭還夠做兩雙鞋面。”
“那嬸子一併幫我做了吧。”
薛雯對這個沒多少計較，她有別的活計要忙。
蔣氏高興道，“我不要工錢，你能把剩下的布頭給我嗎？”
薛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是按蔣氏說的做，那自己肯定是佔了便宜的。
剩下的布頭沒多少，她覺得根本拿不出手。
“這樣吧，嬸子再幫我繡幾塊帕子，我把那剩的綢子給你好了，還能做個絹花，香囊什麼的，至少是個物件，這些碎布頭子不值錢，您要用得上，只管拿回去。”
薛雯以前也過過苦日子，那些碎布頭子最終的結局，不是做了鞋底子，就是塞進爐竈做了引火柴。
她萬萬沒想到蔣氏會把那些碎布頭子拼接起來，做成書包給小叔子。
總之，薛雯成了蔣氏的大主顧，蔣氏每天過來幫忙洗衣服做飯等等。
剛開始說是零工，可後來蔣氏只要一回家，就要跟小姑子吵架，不是爲喫食，就是爲幹活。
總有事兒，她乾脆就包月了。
中午飯在薛雯家喫，每月二百文錢。
蔣氏在薛家做工，自己家裏的活計就只能於氏和小姑子做了。
小姑子本來就怕冷，洗衣服也要用熱水，結果幾天柴禾就用完了。
更慘的是下雪了，賣柴禾的樵夫都不來集市，現在有錢也買不到柴禾。
於氏現在知道問題大了，沒柴禾煮飯，人會餓死的。
她只好厚着臉皮來找薛雯借柴禾。
薛雯想了想說，“我老家有規矩，進了冬臘月，水和柴禾是不可以借人的，不過沒柴禾燒的確是件大事兒，不如我找個朋友問問，哪兒有柴禾賣，到時候讓人家給你送些來，不知道您想買多少？”
於氏驚呆了，她心說，我豁出老臉來借柴禾，你跟我說不借，讓我去買？
我要是有錢買，還來找你幹嘛？
薛雯假裝沒看出來她的不滿，認真說，“要是真的需要買柴禾的話，得快一點兒了，今天都臘月十八了，再過幾天就是小年，可真的哪兒都買不到了。”
過年誰不想圖個吉利，想買柴禾得等過完正月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