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靈通的人家開始擠到各家糧鋪搶購糧食。
因爲之前做了預案,太子調度各方人馬,極力穩定局勢,終於在一個時辰後結束了混亂的場面。
在糧鋪快要關門前,一隊隊的糧車從外面拉過來。
排隊的百姓發現情況並沒有象傳言說的那樣緊張,開始散去。
這麼多糧食往糧鋪裏運,怎麼可能會漲價。
原本很興奮的京城糧商,如今也偃旗息鼓,漲價了糧食賣不出去,放在庫裏生蟲啊!
一場危機被消弭於無形之中。
……
長公主府
楊容屋子裏點着燈,她手裏拿着撐子,一針一線的繡手帕。
不遠處一個穿黑色衣服的天龍衛稟報說,“城裏的各大糧商都沒敢漲價。”
“因爲消息剛傳出來的時候,薛娘子就從莊子上調運糧食進城,數量雖然不多,可她指明是要捐給戶部的,還打出皇上給的積善之家的橫幅,之後太子又效仿此舉,在京的各皇親家中借糧應對危機,如今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
楊容放下繡撐,侍女很有眼力見的給她端上一杯熱茶。
她緩緩的喝着說,“那丫頭的才智不在李冉之下,可惜,不能收歸我用啊!”
方霞沒敢吭聲。
李冉找到冷情丹交給太子妃,這一局自己是徹底敗了,便是給太子妃的心裏紮了根刺,也挽回不了皇上對自己的猜疑。
晉王是廢了,尤其是這個蠢貨擅自行動燒掉糧庫,但凡有點腦子的人,第一個就會懷疑到他。
她就想不明白了,楊景不是個愚笨的人,怎麼總是幹蠢事呢?
“燒糧庫的主意是誰給景兒出的?”
楊容語氣很平淡,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怒極了。
“徐輝!”
方霞坦白的回答。
“太笨了,這種人活着浪費俸祿,死了浪費土地,處理掉吧!”
她淡漠的拿起撐子繼續繡沒繡完的帕子。
方霞又道,“夜大人已經警告我好幾回了,薛家那邊是不是換個人去?”
楊容擡起頭微微一笑,“你跟在我身邊差不多有十二年了吧?”
“是!”
方霞心裏咯噔了一下。
“時間過得真快!”
楊容回憶道,“你恨我嗎?”
“天龍衛的命都是主人的,卑職不知什麼是恨!”
方霞的臉上沒一絲表情。
“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恨,我只知道誰害死了我夫君,我就得要那人的命!”
楊容眼神很陰森,說完看着方霞又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我讓你監視薛家,也是爲了成全你,換了別人去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敢想象嗎?”
不敢想象!
自己是因爲父親的緣故纔會對薛雯格外關照,有很多不該說的,她都沒有報告。
楊容也知道方霞會有所隱瞞,否則真想找薛家的碴,他們怎麼躲得過。
她想利用了夜大人對方霞的寬容,在有限的條件下,做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而已,比如說監控朝臣們的後院。
這種事情若是換了別人去,肯定會喫點苦頭。
可惜的是,她一直想抓薛崇德的把柄,卻始終找不到。
之前那個外室女的事情,楊容早就知道,可當她聽說薛崇德每次只是去送銀子,從不多停留之後,就再沒追問了。
薛崇德的確是京城裏少有的一股清流,太潔身自好了,讓人總忍不住想要污染他。
楊容表面上對所有的事情都不上心,可實際上,她的掌控欲極強。
打從京城爆炸案開始,她進入人們的視線之後,就再沒想過要退出來。
她利用晉王一步步實現自己的目地,可惜總是棋差一着。
這一切都是因爲薛雯。
楊容對薛崇德的那點好感,因爲薛雯一再破壞自己的計劃而煙消雲散了。
如今方霞又生出退意,讓她怎麼能不惱火!
“卑職失言了,請長公主治罪!”
方霞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她最瞭解楊容,知道她已經起了殺意。
每當長公主心緒不寧的時候,她就愛繡蝴蝶,這些繡出來的蝴蝶無一例外,全都只有一邊翅膀,因爲只有一邊翅膀的蝴蝶,再怎麼漂亮也飛不起來,猶如她對自己的認知!
方霞不怕死,可是她怕生不如死。
天龍衛折磨人的酷刑有十八種,每一樣都讓人慾生不成欲死不能!
楊容輕輕嗯了一聲,“這次就不罰你了,把我安排的事情辦好,再去告訴晉王那個蠢貨趁早推個替罪羊出來,否則他這王爺也做到頭了。”
她用牙咬斷線頭,把那塊繡着半邊蝴蝶翅膀的帕子交給侍女說,“收起來吧,再給我拿塊素帕來。”
方霞跪下說道,“長公主把這塊帕子賞賜給卑職吧!”
楊容微微一愣,“你要這帕子做什麼?”
“卑職要留着提醒自己,時刻謹記您的命令。”
方霞說完,嚴肅的低着頭。
楊容笑了,她讓侍女把帕子遞給方霞,然後說道,“用心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等我爲夫君報了仇,便給你繡一塊飛蝴蝶的帕子!”
“卑職謝長公主賞賜!”
她收起帕子退出去。
楊容陰陰的笑着自言自語,“想飛?沒有翅膀,可怎麼飛呢?呵呵呵……”
……
方霞攥着只繡有半邊翅膀的蝴蝶帕子走出長公主府,迎面看到個戴着斗笠,滿面絡腮鬍子,彷彿等生意的腳力般的男人。
她面無表情的從男人身邊走過去,看也沒看那男人一眼。
男人卻是眼疾手快的把那塊帕子給奪去,“這個,還是我替你收着。”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方霞想要把帕子搶回來。
男人身體詭異的往後退開,“覆巢之下無完卵,要不要我管,是你的事,管不管得了,是我的事!”
他一跺腳,躍上牆頭,幾個縱步身影消失在方霞眼前。
方霞眼神微凝,淡淡道,“何必爲我去趟這渾水,混蛋,分明是不想讓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