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停止了掙扎，“死了？死了？死了好？”
嘴裏一直重複着一句話，在房裏邊說邊轉悠。
幾分鐘後，護士和醫生趕到，把柳煙綁回病牀，注射了鎮定劑，起初柳煙還在邊笑邊重複死了好，沒幾分鐘，藥效上來，柳煙平靜地睡着了。
護士解開繩子，給柳煙蓋好被子，醫生把井南清叫出了病房。
“南清啊，大家都是老熟人，老朋友，我就直說了。”
醫生叫裴成，柳煙的主治醫師，自從柳煙住進療養院，就一直是他在接手，和井南清已經是四年的老朋友，比她年長，井南清喊他叔。
“裴叔，有什麼話，您說。”
“你媽的情況很不樂觀，最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居多。”裴成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我的建議你考慮一下，或許會有轉機，今天的情況，王霜也告訴我了，說不定現在正合適，換個環境。”
井南清猶豫了一會，回裴成，“裴叔，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嗯，考慮好了，聯繫我，這幾天，多過來看看你媽，加派一下人手。我還有病人，先走了。”
“好的，裴叔，您先忙。”
裴成去往下一個病房，井南清靠在病房的走廊外思考。
裴成建議出國治療，他負責幫忙聯繫對接醫生，井南清不是沒考慮過，可是現實又太多的因素，錢她可以想辦法，但是其他的照顧事宜，柳煙能不能適應國外環境，她都得考慮。
柳煙在青山療養院住兩年，已經習慣了，前年還能偶爾清醒認人，堅信井泉會來找她，可是後來井泉沒有出現，柳煙的意識日漸模糊，不認人，只是整天看着窗外發呆，再到現在時不時的發瘋，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糟，只能用藥物控制。
今天井真又找到了這裏，要不是王霜及時給自己打電話，她及時趕到，井南清無法想象，之後還會鬧出怎樣的風波。
自從井泉去世，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井南清忽然覺得好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井南清順着滑落，蹲在地上，平復情緒，整理好面部表情，起身重新回到病房。
井南清給柳煙理順蓬亂的頭髮，靜靜地注視着她沉睡的面容。
她的母親很美，是村裏數一數二的美人，要是沒遇見井泉，她會嫁給村裏的一個老實人，雖然不富裕，但也能安安穩穩過日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關在這裏。
她那句脫口而出的井泉死了，是想親手捏碎柳煙的幻想。
井南清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
井南清伸手摸了摸母親的面頰，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
一旁的王霜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井姑娘，你回去吧，這有我呢？”
“今天不回去了，王姐。”井南清搖頭，“我在這陪我媽。”
“行，我去給你拿牀被子。”
王霜放下手裏的毛巾，去後勤部領被子去了。
井南清擰乾毛巾，給柳煙擦臉，腳和手，正擦着手機響了起來。
怕吵醒柳煙，井南清按了電源鍵，讓鈴聲靜音，走到走廊接聽，“云溪姐。”
“南清，張導已經定了，容離的角色就是你，問什麼時候可以籤合同。”
井南清意料之中，但她今天沒時間，“云溪姐，麻煩你跟張導說，明天中午，可不可以，我媽這邊，我暫時走不開。”
“行，沒問題，張導說看你方便，我這就去回覆他，你好好照顧阿姨。”
“好，云溪姐，我先掛了。”
井南清又有電話進來，傅銘深打來的，“你現在在哪？”
“在青山療養院，怎麼了？”
柳煙的事井南清不打算瞞傅銘深。
“嗯，在那等我，我過來。”
傅銘深過來幹什麼？不是說公司忙，雖然井南清不打算隱瞞，但是柳煙的情況，現在並不適合見。
她得阻止傅銘深過來，“不用了，我帶了保鏢，我一會自己回去。”
“在那等我。”
傅銘深堅持要過來，還沒等井南清說話，已經掛斷電話。
算了，來就來吧，總要見的。
井南清把電話放回兜裏，折回病房。
王霜也拿了被子回來，給井南清放到另外的牀上。
“井姑娘，折騰了半天，也該餓了，想喫什麼，我去食堂給你帶回來。”
已經是下午四點，還沒到晚飯時間，食堂也還沒開門，王霜只是想找個藉口離開，把空間留給娘倆。
“王姐，不用麻煩，你喫什麼給我帶什麼就行。”
井南清雖沒什麼胃口，但不想辜負了王霜的好意。
“行，時間可能得久一點，你多等一會。”
“好，沒事，王姐，麻煩你了。”
“又說這話。”王霜板起臉，“最後一次啊，我先走了。”
井南清輕笑，目送王霜出病房。
井南清坐在牀邊守着柳煙。
四十分鐘後，傅銘深到了療養院，給井南清發信息，【我到了。】
這會病房沒人，井南清不能下去：【405，你直接上來就行。】
傅銘深：【嗯。】
又過了五分鐘，傅銘深輕輕敲門，他沒有進去，而是提醒井南清出來。
井南清小心關上房門，傅銘深站到走廊外，問道，“你不是忙嗎？怎麼有空過來？”
“過來幫你。”
“幫我什麼？”井南清不解。
傅銘深拿出手機，打開微博，遞給井南清。
井南清拿過，柳煙被人送上了熱搜。
井南清第一個想到了井真，除了他，井南清想不到誰還會有這麼清晰的照片，即使是面部打了碼，病房內的陳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明顯是現場拍攝。
只顧着趕井真走，忘了這點，是她疏忽了。
“能先把熱搜撤了嗎？”
井南清第一次開口請傅銘深幫忙。
傅銘深：“發現已經第一時間處理，但還是有人轉發了，地址一旦被找到，會很麻煩。”
“轉院，現在就轉。”
井南清腦子很亂，但爲了柳煙的安全，她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轉院。
“嗯，我來安排。”
還好有傅銘深在，井南清有了定心丸。
井南清喊來護士，幫忙照看柳煙，她去找裴成，辦理轉院手續。
傅銘深沒有露面，轉到一邊聯繫墨玉宸。
井南清正和裴成商量着，樓下傳來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