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睥睨着兩個狼狽不堪的老太太，眼裏濃濃恨意毫不掩飾。
陶太妃到底是要年輕一些，她仔細打量了來人兩眼驚愕道：“你....你是德文太子？”
她話一出口就趕緊捂住了嘴，德文太子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怎麼可能還活着呢，難不成是鬼？
太皇太后幽居深宮有些日子，眼神有些不大好，她端詳着來人許久纔開口道：“你不是德文太子，更不可能是鬼。”
“哀家殺的人多了去，要是個個都能回來找我報仇，這些年我還能有好日子過？”
她說到這裏又自嘲笑道：“活着的時候都鬥不過我，難不成做鬼就會變得厲害一些麼？”
“你說吧，到底是誰讓你來裝神弄鬼的？”
裴致勳看着眼前年過花甲，滿頭白髮卻氣勢不減的老太太，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裝着人畜無害的樣子，害得他母親與哥哥慘死，要不是母親提前安排的好，便是他也難逃一死。
“陶氏，你害我阿孃大哥慘死，看樣子這麼多年，你心裏從不曾有過半分愧疚！”
“不過沒關係，我來也不是爲了聽你一聲懺悔，你們陶家人惡貫滿盈，又怎麼會良心發現心生愧疚呢！”
太皇太后聞言瞪大了眼，良久，纔回過神來失聲道：“你居然是宸王？”
“這怎麼可能，那麼大的火，把宮裏都給燒的一乾二淨，你怎麼可能還會活着？”
“呵呵，怪只怪你這毒婦太過貪婪，養出來的下人都是一羣貪婪之輩，否則，又怎麼可能讓王爺逃出生天呢？”被人推着輪椅進來的褚遂鈞罵道。
太皇太后眼神落在褚遂鈞的身上，好大一陣子才認出他來：“褚遂鈞？你這狗奴才居然成了這副德行？”
“哈哈哈！也不知道敏貞看見她最忠心的狗，變成了這樣一個廢物，會是怎樣的感受？”
陶太妃可沒她這麼瘋狂，她一骨碌爬到裴致勳的腳下，“宸王，當年的事，可跟我沒關係啊！”
“都是這老貨想要爭儲位，才各種花樣手段的算計，是她害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後來晚年，先帝察覺她的野心也有心想撥亂反正，可她母子氣勢已成，讓先帝也無能爲力了，以至於將我母子幾個都攆到晉陽那種地方去了，這些事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吧？”
褚遂鈞冷笑：“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畢竟你爲了上位，挑撥你姐姐的野心，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老東西死的太早，都等不及你的兒子長大，也真是夠讓人遺憾的了！”
陶太妃被他這麼一頓諷刺，臉上頓時就有些青白交加了。
她前半生順遂，在爹孃疼愛之中長大，入宮之後又很得當時仁帝的歡心，便是連太皇太后也要對她避讓幾分。
便是仁帝死後，太皇太后一脈當政，忌憚陳家的勢力，也不得不讓她跟着兒子回了封地。
可誰知這後半生，卻坎坷跌宕如戲，先是兒子當了皇帝，她卻沒資格進宮，再後來兒子死了，孫兒也都跟着沒了，最後落得跟這個一生最大的仇敵困守在一起，這命運也真是夠讓人唏噓了。
“成王敗寇歷來如此，今日是我栽了，你們想如何，便是要打要殺，我多活了這麼些年也是值了，而你們那位敏貞皇后，她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
裴致勳冷冷看着她：“我不會讓你死的，就這麼下去，未免太過便宜你了！”
他一拍手，就有人端着幾尊牌位進來，一一在二人上方擺開。
有敏貞皇后、德文太子還有太子妃和孩子等等，大大小小一共十來個牌位，在幽深的宮中，越發顯得有些森然。
太皇太后此時不免有些害怕了，“宸王，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麼折磨人，就不怕被外面臣子說道嗎？”
裴致勳眼裏不帶溫度，“我爲什麼要怕？我一不做皇帝，二不求清名，我就要你兩個老貨，餘生跪在這裏給我阿孃與哥哥懺悔贖罪有什麼不對？”
太皇太后錯愕：“你居然將天下拱手讓給那個小崽子？”
“哈哈哈！這皇室哪有什麼親情可言，宸王，你早晚會被那小子給剁了，去地府跟你老孃哥哥做陪的！”
老太妃眼裏帶着一分希冀：“宸王，你既是與阿璨和解，可以不跟他計較，就該知道，我是他的親祖母，你若這麼對我，將來他必然是不會放過你的！”
裴致勳滿是譏諷看着她：“親祖母？這話你好意思對裴璨說嗎？”
老太妃頓時語塞，她原本以爲裴致勳不知道她與裴璨之間的恩怨，可瞧他這模樣，分明心中是有數的，一時間頹然癱坐地上，再也無力說話了。
褚遂鈞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牌位，“每日辰時起，將所有牌位擦乾淨，香火供奉叩拜一日都不能少，若是不能按時打理，且看我褚某人的手段！”
太皇太后不甘道：“宸王，哀家好歹是歷經幾朝的太皇太后，您讓我給敏貞皇后叩拜也就罷了，可那幾個小鬼，尚且不足十歲，也配讓我侍奉嗎？”
裴致勳突然伸手卡住她的脖子：“就是啊，尚不足十歲，就被你用那種手段害死，你心安理得多年，難道不應該償還一二？”
太皇太后感受到生命的窒息，原來說好生死隨意，臨到頭來卻發現沒那麼輕鬆。
褚遂鈞轉頭對一旁矗立着的無須老者道：“老林啊，以後這裏就麻煩你多看着些了！”
老林皮笑肉不笑道：“放心，老奴一定會將兩位貴人照顧的妥妥兒的！”
太皇太后這才認出，此人竟是敏貞皇后生前的內官，“林曲，你個醃貨居然沒死，宸王便是你給送出去的吧？”
林曲陰笑道：“回太皇太后的話，可正是小人呢，得虧您老人家當年沒注意到奴婢這個卑賤之人，這才讓我救了主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