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映時分,一行人走進車集鎮。
夥計們原以爲只是小憩,不曾想阿飛直接給大夥安排了客房。
爲了不讓大夥多心,阿飛編了個謊言,藉口說掌櫃讓他們在車集鎮再採購些貨品回去。
胖子隱隱感覺到異樣,他是賬房,知道該採購的東西都已經在明城採購了,阿飛在說謊。但他沒深究,大概是覺得,阿飛只是想在花姐這邊多留宿一晚。
想到花姐,胖子的智商就下降。他多麼渴望有一天,花姐也能夠垂青他。那麼,他將立刻拋棄一切,甘心去做花姐的一條狗,一隻貓。
花姐見到阿飛回來,非常意外,意外得都忘了在衆人面前展示他們曖昧的關係。
這裏有個隱祕,花姐和阿飛的曖昧關係,是花姐故意展示給外人看的,目的是爲了保護阿飛。
花姐的花名“一枝花”,在明城和銀城一帶是響噹噹的名號,各路人馬買賬的多,拆臺的少。
阿飛出道這幾年,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大半是沾了花姐的光。
唯一一次身處險境,還是第一次入住花心堂時,被花姐用蒙汗藥蒙翻了。
可是花姐並沒有傷害阿飛,之後還對阿飛照顧有加。
外人只當是花姐看上了年輕英俊的阿飛,想喫嫩草。只有阿飛知道,花姐一直把他當弟弟對待。
花姐似乎看到了自己身上一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所以纔對自己青睞有加。
當然,守寡多年的花姐也不介意跟阿飛擦出一些火花。但阿飛已經有心上人了,而且這木頭特別一根筋,寡言少語,不解風情。花姐多次挑逗無果,也就慢慢放棄了。
告別衆人,花姐帶着阿飛再次來到自己的臨時閨房。一進門,就將房門嚴絲合縫。
“你怎麼回來了。”花姐略顯緊張地問道,“丹藥服了沒有?”
“還沒有。”阿飛老實回答,邊說邊將暗金色藥丸拿了出來。
花姐瞧了一眼藥丸,嗔怪道:“爲什麼不服。”
“太貴重了。”阿飛瞥了瞥花姐姣好的面容,見花姐沒有生氣,繼續說道,“不捨得。”
花姐噗嗤一笑,板着的面孔鬆弛下來,兩彎柳葉眉也恢復正常的幅度。
“你若死,定是吝嗇死的。”花姐食指清點一下阿飛的額頭,笑嗔道。
“還給你。”阿飛憨憨地笑笑,隨即將手中的藥丸拋還給花姐。
花姐並沒有接,而是來了個斗轉星移,又把藥丸送回阿飛手中。
“老孃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被退回的。”花姐蓮步輕移,來到一把椅子前坐下。
阿飛興奮地收起藥丸,乖乖在花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小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當初爲什麼放過你嗎?”花姐語氣平靜,秋水眸子波瀾不驚。
阿飛鄭重地點點頭。
花姐滿意地頷首微笑,繼續道:“今天我就告訴你,我是一名讀靈師。”
聽到“讀靈師”三個字,阿飛身體猛然一僵,接着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花姐顯然料到了阿飛的反應,在她說完這句後,停頓了好一會。
待阿飛恢復鎮定之後,花姐才繼續往下說:“我看到了你的前世記憶。根據靈師法典,我不能告訴你內容。我只能提醒你,那是一段不愉快的記憶。”
花姐看着阿飛越來越凝重的臉,有些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阿飛等了一會,見花姐不再往下說,訕笑着試圖緩和氣氛:“這一世就是一個孤兒,總不會比這世更慘吧。”
阿飛的訕笑尷尬地僵在嘴角。
“也不全是壞消息。”花姐打破沉默,“你的前世很強。”
阿飛收起尬笑,重又恢復鎮定,堅毅的眼神中迸發出光芒。
“謝謝!”阿飛站起身,向花姐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知道,您告訴我這些,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既然決定恢復前世的記憶,無論它怎麼樣,我都將義無反顧。”
花姐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見阿飛已下定決心,也就不再爲阿飛擔憂。
“我敬你前世是條漢子,所以留下了你的小命。”花姐沒有忘記回答阿飛的問題,但她沒有說實話。
與其說是敬重,倒不如說是憐憫。花姐的前世記憶也並不愉快,兩人同病相憐。
“我有一個請求,希望花姐能夠答應。”阿飛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先說,我看能否辦到。”花姐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裏其實已經答應下來。
“您給我這顆拓靈散,是爲了對付噬靈師吧。”阿飛很聰明,只是口訥。
“有人花重金買你的前世記憶。”花姐的消息通達,方圓百里內偷雞摸狗的事都逃不出她的眼皮。
“我有一個辦法,既不需服用這顆拓靈散,又能躲過噬靈師的追擊。但這個辦法需要花姐幫忙。”阿飛將嘴湊近花姐嬌嫩的耳朵,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好,我幫你這個忙。”花姐享受着耳朵的酥麻,爽快地一口答應。
翌日,辰時已過,阿飛纔打着哈欠,慵懶地出現在夥計們面前。
見阿飛出現,原本竊竊私語的衆人,皆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不再言語。
阿飛也不理會,見車馬已準備妥當,就招呼大夥上路。
因爲宿醉,阿飛與坐車的押運調換一下位置,和胖子一起坐到了馬車上。
炎炎烈日暴曬着一行人,馬蹄落到滾燙的土路上,立刻彈起。車伕和押運們不時拿出水囊,灌上幾口,再往自己和馬背上倒一些降溫。
阿飛和胖子擠在狹小的車斗裏,兩人將朴刀插進底下的木板,支起一塊油布遮擋烈日。
午正,車隊行至平原與丘陵的交界地。這裏坐落着一個小型村莊,有幾十戶人家。
村子位於驛道的北邊,驛道的南邊是山丘。村口有個酒家,黃底黑字的幌子上寫着“高莊酒家”。
“停下歇息。”阿飛從車斗裏站起身,向衆人發號施令。
天氣太熱,剛纔路過幾個酒家時,夥計們想要停下,但阿飛沒有同意。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開的酒家多半是黑店。擱在平時,阿飛也不怕,大不了幹一場。但是今天,一切都要謹慎。
店家是一對中年夫妻,樸實的衣着,黝黑的臉龐,一看就是莊稼人。
阿飛之前並未在此停留過,所以並不認識兩位。走鏢的人,一般都是自帶乾糧,很少在路上喫食,怕被下黑手。
要上三十斤牛肉,五十個饅頭和一些草料,一行人佔了四張桌子,分邊坐下。
儘管已經飢腸轆轆,但衆人並沒有急於進食。
阿飛偷偷掏出銀針,避開店家的視線後,插入茶碗中攪了攪,銀針沒有變黑。
阿飛又假裝碗裏進了灰塵,將一碗茶和半個饅頭倒到馬槽中,並扔了幾片牛肉給店家的柴狗。
看着馬兒喝完水,柴狗喫完肉,等了一會,相安無事,衆人才放下戒備。
阿飛朝衆人點下頭,已經迫不及待的衆人立刻狼吞虎嚥起來。
喫飽喝足,又往水囊裏灌滿水,一行人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