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樂環顧四周,見無處可藏,便道:“躲牀下吧。”

    齊溪雲憤憤道:“這牀定是第一個被搜的點。”

    李閒樂不與他理論,自己趴牀下躲着:“你來不來?”

    齊溪雲猶豫半響,只得過去。

    “你過來一點,這兒空間夠大。”李閒樂道。

    “我不。”

    李閒樂思索了一下,決定轉換話題:“齊溪雲,這師父好生奇怪。明明我已經將門鎖上了,他怎麼知道有人來了?”

    “莫非他也尾隨我們。”

    “不可能。那他爲什麼叫的是‘阿陳’,而不是我們倆?話說這阿陳又是誰?”

    “先別想這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師父引走!我的一世英名將毀於此!”

    “您的一世英名以後肯定有毀掉的一天的,您就別擔心了。”

    “我就不該來!”

    “哦!我倒是想到了辦法。”李閒樂說罷,取了根毛筆在宣紙上寫了些什麼,再將宣紙綁上筆,擲入窗外,聽得一聲毛筆落地的聲音。

    徐清風將他撿了起來,半響說了句“好”,便走開了。

    齊溪雲連忙從牀底爬出來:“你寫了什麼?”

    “遭人追殺,逃亡至此,今晚八點後山見。”李閒樂在空中手舞足蹈。

    齊溪雲笑了:“真有你的。”

    “呦!齊兄居然笑了,實屬難得。”

    齊溪雲連忙把臉板了回來。

    李閒樂道:“別啊,齊溪雲。你笑起來比板着臉好看多了。笑一個~誒,對了。”

    兩人悠哉悠哉走出寢殿,李閒樂轉着齊溪雲送的蕭,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着。

    “這阿陳到底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陳姑娘。”李閒樂道。

    齊溪雲道:“這阿什麼阿什麼的,那個什麼都不是姓,多半是名字裏的某一個字,或者是隻有他倆知道的名字。例如,我可以叫你阿樂,但如果叫阿李就顯得很奇怪。”

    “阿樂?這個名字好聽。”李閒樂笑道。

    齊溪雲警惕地看向她:“李閒樂,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之前從來不做如此偷雞摸狗之事。”齊溪雲突然說。

    李閒樂翻了個白眼:“哦?那半夜出去吹笛子的是誰?砍別人竹子的是誰?你若當真不喜歡做偷雞摸狗之事,又怎麼和我一起闖師父寢殿?”

    齊溪雲語塞:“你!”

    看他的臉紅黑不定,李閒樂很在旁邊狂笑。

    “回京都後,就再不能做了。”齊溪雲嘆道。

    “你要回京都?什麼時候?”李閒樂問。聽說齊溪雲突然要走了,她倒有些不捨。

    “快了,就這幾天。”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齊溪雲,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講,但現在又忍不住想講了——”

    兩人忽然看到前方有一紅色的影子,黑霧滾滾。李閒樂嘴欠哇了一聲,那東西頓時向他們爬來!兩人拔腿就跑,回頭望去。只見一青肚紅頭的九頭蛇絲絲地吐着舌頭。

    李閒樂道:“這下完蛋了,這可是九嬰啊。喂!上古鬼怪,爲什麼要找我們麻煩啊——誒誒誒你別過來。齊溪雲,咱們快跑!”

    此時,有一羣靈雲弟子聞聲跑到了九嬰背後。他們哪裏見過這種場面,嚇得腿軟。那九嬰聽到身後一片哀嚎,就捨棄了前面的兩個跑得快的,衝向後面一羣唾手可得的獵物。

    李閒樂見勢不妙,拔了齊溪雲的佩劍,向九嬰的尾巴砍去。那九嬰正咬了一個靈雲弟子,忽然感到尾巴一陣劇痛,就把那弟子甩了出去,回頭找尋斷尾兇手。

    齊溪雲道:“別愣着!把那人扛走,找師父!”

    那羣弟子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齊溪雲拉着李閒樂跑:“您是不是——哎!先跑!”

    但是盛怒之下的九嬰風馳電掣般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黑霧纏繞着他們,兩人什麼也看不見,不自覺地背靠背。

    李閒樂把劍還給齊溪雲,齊溪雲搖頭。

    他道:“李閒樂,你怎麼不早配一把劍啊。現在你先用,我不需要。”

    李閒樂道:“你怎麼不需要?這是你的劍,你拿去!”

    齊溪雲道:“我比你厲害,不需要。早知如此,你當時砍什麼砍啊!”

    李閒樂如果平時聽到這句話,定要與齊溪雲鬥嘴一番。此時,她望向齊溪雲的側臉,頓時生出了崇敬之情。

    李閒樂轉移話題:“這九嬰怎麼還不下手?”

    那九嬰聽到這話就下手了。它用一個頭把齊溪雲和李閒樂中間的大地劈成兩半。兩人趕忙閃開,卻又各自被一團黑霧包圍。

    李閒樂慌忙喊道:“齊溪雲,齊溪雲,聽得到嗎?”

    齊溪雲沒有迴應,或是這九嬰的嘶吼聲太銳利,阻斷了兩人的一切溝通。那九嬰又使出一個頭,準備撕咬她。李閒樂將劍橫在了它的血盆大口中。

    那個頭未曾察覺,使勁一咬,忽然感到口腔中有種鑽心的疼痛。

    李閒樂乘機用劍刺向它的眼睛,那明黃的光彩瞬間消失,一個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齊溪雲的劍她用得非常順,不一會兒又再砍了兩個頭。蛇頭落地,周圍的黑霧便減輕幾分。李閒樂向齊溪雲方向望去,見他那邊躺着個一個蛇頭,右手握着左手臂。

    那九嬰見九個蛇頭已經損失了四個,料到自己追錯了人。但它見兩人體力逐漸不支,又認爲不妨賭一把。

    它定睛一看,見齊溪雲沒有劍,就使出剩餘五個蛇頭都向他咬去。

    齊溪雲“嘿”一聲,使出防禦陣法,砰地一聲暫時把這五個頭彈飛了。九嬰暫時迷糊了,五個頭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李閒樂見狀,連忙跑去看齊溪雲的狀況。齊溪雲癱坐在地上,用手撐着上半身,不願躺下。

    李閒樂道:“你咋樣?”

    齊溪雲:“我還行,你拿我的劍,快去找師父。”

    齊溪雲說完這句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李閒樂見他臉色蒼白,瞳孔渙散,急忙查看他的左臂。她撕開布料,發現他手臂上分明有兩個大孔正在滲着血。紫色的紋路如河網般密密麻麻延伸到了他的脖頸。

    李閒樂看得肝都顫了,道:“你,騙,人。”

    齊溪雲嘗試微笑說:“我確實還行。”

    李閒樂不敢看他的臉,一掌拍他背上,傳輸了全身大半靈力,足以保他兩個時辰不死。齊溪雲差點被拍死,一口污血噴在了地上。李閒樂拿起他的劍,向九嬰走去,劍鋒划着地面。

    齊溪雲連忙道:“我讓你找師父,沒讓你去管那蛇!快點啊!不然我這血都白流了——”他還要說下去,卻被李閒樂封了嘴。

    她轉過身,一字一頓道:“你等我。”

    李閒樂已經算到她等不到師父了。如果她去叫師父,齊溪雲必死無疑。現在這個情況,只有自己搏一把!

    李閒樂上前再斬下一個蛇頭,喊道:“九頭蛇你來啊!上古鬼怪就這嗎?”

    九嬰哪經得起如此羞辱,忽然暴起,拿出了要與李閒樂同歸於盡的氣勢。李閒樂一笑:“來啊來啊!”

    那九嬰終於使出了絕招,用剩下的四個頭噴出了烈焰。李閒樂立馬躲開,但衣角着了火。她在地上打了個滾,忽然被九嬰的斷尾一把掃到了天上,重重落地。

    李閒樂只感到天旋地轉,痛楚徹骨,兩眼一黑,動彈不得。耳邊又傳來了九嬰的嘶嘶聲,李閒樂用盡全身之力在空中亂砍,暫時將九嬰擊退。

    她默嘆道:好後悔把那麼多靈力輸給齊溪雲吶,自己都沒留多少。

    她睜開眼睛,撐着劍竭力站了起來。只見那九嬰得意洋洋地搖着斷尾,準備發動新一輪攻擊。

    李閒樂內心:您就算了吧,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您看您原來有幾個頭?現在又有幾個?值嗎?啊?

    這次,九嬰噴出了水。李閒樂水性不好,在浩浩蕩蕩的洪流中吃了滿肚子的水。她好不容易伸出頭看,只見後邊就是懸崖,驚恐地撲騰着,竭力拉着一棵樹,纔沒能被衝下去。她剛緩過來,擡頭一看,九嬰的頭又俯衝了下來。

    李閒樂心想她可能就要交代這裏了。齊溪雲記得取蕭,她要英勇就義了!

    千鈞一髮之際,李閒樂的手摸到了樹上的藤蔓。她靈光一閃,拉着藤蔓盪到了對岸,喊着:“老鬼你來啊?過不來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九嬰見懸崖峭壁,有些退縮,但看見李閒樂在對岸耀武揚威終於經不住誘惑,也拉着藤蔓往對岸蕩。九嬰剛到半空中,李閒樂就使出齊溪雲的劍,把那藤蔓斬斷。

    她等了十幾秒,終於聽到地下“啪嗒”一聲。但她沒有高興,只是麻木地往靈雲殿走着,滿腦子都是齊溪雲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紫色紋路。

    她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

    “閒樂,閒樂!”她聽到一羣人在懸崖對岸喊她。她回頭,看到師父抱着齊溪雲。師兄、師姐和一衆靈雲弟子也來了。

    她做了個揖,然後放心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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