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陸越長長吐了一口濁氣,站在了城寨街外面幾百米遠燈火透亮的環港主幹道旁。
在城寨街的短短這一段時間裏,他對於這個世界又多了幾分認識。
惡臭的垃圾堆裏倒着翻找垃圾的流浪漢,夜食店門前站着脖子上被捆着項圈鐵鏈的少年,被胖大婦人推搡着從門口走出來的帶傷少女,一身是血被拿着砍刀追殺的賭鬼……
邪教徒、妓女、流浪漢、黑幫分子、逃犯、癮君子、黑市交易……
在他曾經的記憶裏,這些只會是在影視、紀錄片裏纔會見到的場景,如今就那麼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樣的苦難與罪惡……”
陸越回頭定定地看了一眼遠處那彷彿鬼蜮籠罩的城寨街,低聲呢喃,“不該存在,也不該發生。”
良久,陸越收斂起心情,轉身準備沿着環港主幹道繼續前行。
時間已是到了午夜,街道上並沒有太多的行人。
這個時候會出來活動的,除了少數迫於生計的普通人外,絕大多數都是黑幫或者與黑幫有千絲萬縷關係的羣體。
只不過,陸越經過的環鹿港主幹道並不平靜,嗡嗡的轟鳴聲時不時會在遠處的街道響起。
“喂,站一邊。”
就在陸越準備穿過環鹿港主幹道,去往鹿港舊城區方向時,忽然一個呵斥的聲音響起。
陸越停下腳步,側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頓時見到了離他不遠的主幹道花圃旁,站着兩個穿着皮背心、手臂上有黑色鳶尾紋身的青年。
兩個青年嘴裏都叼着煙,神情桀驁,在他們身旁還有兩輛噴着藍色和綠色的摩托機車。
似乎注意到了陸越望向他們的目光,其中一個留着飛機頭的青年朝旁邊吐了一口濃痰,用下巴指着陸越,一副倨傲的神情:“限行十分鐘。”
“老實在這裏給我等着。”
在飛機頭旁邊,另外一個圓臉細眼體型肥壯的青年,與陸越說話就更不客氣,伸出夾着煙的手指了指陸越,“你現在敢過去,我就弄死你。”
陸越站在原地眉頭皺起,他先還有些不解這幾個看着像幫派分子的青年說話的用意,但很快從幾人手臂上的紋身、還有他們那兩輛噴繪得花裏胡哨的摩托機車,以及遠處響起的引擎轟鳴聲,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情。
這是鹿港市的摩托機車黨們在飆車。
這個飆車並非是幾個年輕人尋找刺激,或者一時爭強好勝,而是一項午夜環繞鹿港市公路的地下非法賽事。
環鹿港主幹公路是前些年市議會通過募捐修建的,也是鹿港市最近這些年少有的一項市政工程。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這項市政工程完成還沒多久,夜晚就已成爲地下非法賽車的場地。
在陸越收集到的信息裏,這項非法賽車比賽參與的成員,並不固定,但其背後的組織者和操縱者,基本都是黑幫成員。
參賽者想要報名的話,首先需要交一筆參賽費,費用不高,但在這個比賽之中,參賽者的任何傷殘死亡自負。
當然,參加比賽的選手如果能夠獲得冠軍或者其他優秀的名次,則能夠獲得極爲豐厚的獎金。
在鹿港市,這項非法比賽已經成爲一些年輕人尋求刺激和博取富貴的地方。
同樣的,這項賽事有黑幫坐莊,接受外圍投注。
私底下還有關於每一場賽事的騎手及其車輛的介紹的報紙,供下注者參考選擇。
在鹿港市的普通民衆裏,尤其是底層的民衆中間,這項非法比賽已廣爲流傳。
至於說市治安局和其他政府部門,爲何坐實這項非法比賽,不採取任何行動。
陸越不用想都能得到答案,這項非法賽車比賽的組織者恐怕早已打通了關節,分潤到了利益,甚至可能某些“大人物”就是組辦方之一。
而陸越面前這兩個攔住他去路,還語出威脅的青年,很明顯就是舉辦賽事的黑幫派出來“封路”的機車黨。
嗡嗡——
就在這片刻間,天空上一架負責轉播的無人機掠過。
兩個機車黨青年這時也懶得理會陸越,走到主幹道旁邊,朝着遠處疾馳而來的摩托車吹着口哨,揮舞了起來。
嗡——
一輛輛摩托機車從環鹿港大道,疾馳而過。
迅捷的速度,在經過身邊的時候尤爲強烈,往往只是一陣狂風掠過,車輛已到了幾十米之外,駛向遠處。
“媽的,又要輸!剛第一個過去的是17號。”
在衆多摩托車疾馳離開後,那個圓臉細眼體型肥壯的青年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票卷,手指在上面彈了彈,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看清楚了?”
旁邊那個留着飛機頭的青年撇了撇嘴,“還有三四公里呢,說不定到終點就不是他了。”
“算了。”
圓臉細眼的青年不爽地擺擺手,又側頭看到站在一旁的陸越,忽然甩了甩手裏的那張票卷,“喂,有沒有下注啊?我這裏有一張今晚的票,吶,100塊轉給你了。”
陸越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言語。
“喂,跟你說話呢?聾了?”
圓臉細眼的青年見陸越不回答,頓時有些焦躁起來,又看到了陸越左手拎着的那個藍白色的塑料箱,再次叫道,“手裏拎的是什麼東西?拿出來看看。”
陸越絲毫沒有理會對方的意思,邁步就朝着環港路的主幹道對面走去。
“找死啊!”
圓臉細眼的青年騰地一下火就冒了上來,肥壯的手臂朝前一伸,就要抓向陸越的肩膀。
陸越卻彷彿早有準備,插在兜裏的右手拿了出來,一下刁住了對方的手臂,跟着猛地朝前一拉,肩膀頂住對方的胸口。
砰地一聲悶響。
圓臉細眼青年那肥壯的身軀,立時被陸越一個過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這一下砸得極重,圓臉細眼的青年幾乎背過氣去,爬都爬不起來。
那個留着飛機頭青年見到這一幕,手裏掐着的香菸朝旁邊一扔,朝着陸越的後背就飛起一腳,踹了上去。
陸越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在對方腳還沒踹到他時,忽然一個側身,空着的右手朝後一抄,準確地抓住對方朝他踢來的右腳腳踝,腰腹用力,身體一擰,頓時將這飛機頭的青年跟着也扔了出去。
哐地一聲,被陸越扔出去的飛機頭青年,頭撞在了旁邊的路燈杆上,一時也是頭腦嗡嗡,倒地不起。
陸越連提着的那個塑料箱都沒有放下,單手輕鬆解決掉兩人。
只是,他並沒有就此停手,神色平靜地低頭看了一眼倒在腳邊的那個圓臉細眼的青年,忽然邁步上前,一腳踏在了對方的脖頸。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裏,圓臉細眼的青年抽搐兩下,登時不再動彈。
陸越又轉頭望向那個路燈杆下的飛機頭,一步一步朝對方走了過去。
“不……不要殺我……我是黑鳶幫成員……”
飛機頭青年昏昏沉沉中,見到陸越如此乾脆利落的解決了同伴,頓時開口求饒。
“黑鳶幫?”
陸越走到飛機頭青年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對方哀求的神色,他記起了對方手臂上的紋身,腦海裏則想到了對方口中所說的黑鳶幫。
這是一個以黑鳶圖標作爲標誌的機車黨黑幫,僅陸越瞭解到的情況,這個黑鳶幫就涉及了謀殺、鬥毆、毒品交易、脅迫、敲詐勒索、賣淫、洗黑錢、武器非法交易等犯罪活動。
方纔舉行的環鹿港非法機車賽事,黑鳶幫正是幕後的組織者之一。
在鹿港黑鳶幫應該算是衆多後起幫派裏,黑鳶幫以兇狠著稱,很是吸納了不少青少年,算是實力比較強勁的一個。
對於普通人或者一般的幫會成員,甚至一些政府任職人員,都不會想得罪和牽扯到黑鳶幫這樣的幫派。
“可惜……”
陸越看着面前眼裏露出了幾分希望的飛機頭青年,忽然擡起腳,啪地一下,瞬間腳尖踢中了對方的咽喉。
“我對你們沒有憐憫!”
霓虹的路燈下,陸越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兩個黑鳶幫成員屍體,邁步跨過了環港大道,朝着遠處黑沉的夜色走去。